“妈知道你现在工作稳定，在天文馆做得也好。”
此时，宋倩的声音把乔英子从思绪中拉回来，“但女人啊，事业再成功，家庭才是根本。你看王一笛，和你同岁，现在都怀孕。她虽然还在工作，但重心已经慢慢往家庭转移了。磊儿那孩子踏实，一笛聪明，这样安排很合理。”
提到王一笛，乔英子心里确实有些触动。
去年年底那场轰动一时的“双人婚礼”上，王一笛宣布怀孕三个月的消息，确实震惊了所有人。
当时乔英子除了祝福，其实也有一丝羡慕——
不是羡慕她怀孕，而是羡慕她那种理直气壮的规划感。
“先成家，后立业”，或者说“家业并重”，王一笛把这条路走得明明白白。
她曾经在一次闺蜜聚会中说：“我现在事业有起色，又有凡凡哥的公司做靠山，为什么不趁这个时候生孩子？等孩子大一点，我可以更专注地拼事业。这是效率最大化。”
当时黄芷陶还笑她：“一笛，你把生孩子说得跟项目排期似的。”
王一笛挑眉：“本来就是啊。人生不就需要规划吗？难道要等事业巅峰期突然怀孕，手忙脚乱？或者等年纪大了再要孩子，身体恢复慢？我才不要。”
乔英子当时觉得王一笛的想法太“功利”，但现在被妈妈一说，她忽然觉得……好像也有点道理？
“英子，”宋倩见女儿动摇，语气更加恳切，“妈不是逼你。只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。你和凡凡感情好，这是要孩子最好的时机。等再过几年，你年纪大了，生育风险也会增加。而且有了孩子，你们的小家就更完整了，那种幸福感是不一样的。”
乔英子抬起头，看着妈妈关切的眼神，心里乱成一团。
她不排斥要孩子。实际上，她很喜欢孩子。
每次看到朵朵和小宇天真烂漫的样子，她心里都会涌起一阵柔软。她想象过和方一凡的孩子会是什么样——是像他一样活泼开朗，还是像自己一样安静内敛？或者结合两人的优点？
她也知道方一凡喜欢孩子。他对朵朵和小宇的宠爱有目共睹，每次提到将来要有自己的孩子，他眼里都会发光。他只是尊重她的意愿，说“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要”。
所以问题不在于要不要，而在于什么时候要，以及……为什么要。
是因为爱和期待，还是因为不安和防备？
“妈，”乔英子终于开口，声音有些干涩，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我会好好考虑的。但是……”她顿了顿，鼓起勇气说，“我不希望孩子成为婚姻的‘保险’。如果有一天方一凡真的变心了，我不会用孩子去挽留他。那样对孩子不公平，对我也是一种侮辱。”
宋倩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欣慰又复杂的笑容：“我的英子长大了，有自己的主见了。好，妈不逼你。只要你幸福，怎么选都行。妈只是……只是希望你多一层保障。”
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。”乔英子靠进妈妈怀里，像小时候那样，“我会和方一凡好好商量的。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，应该由我们共同决定。”
宋倩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，没有再说话。
……
下午的时候，方一凡推开门，便看见乔英子正坐在沙发上看书。
他把伞放在一边，换上鞋，几步蹭到沙发边，挨着她坐下，脸上堆起笑，带着点讨好的语气：“媳妇儿，还生气呢？我错了，真错了。晚上想吃什么？我给你做，保证将功补过。”
乔英子从书页上抬起眼，瞥了他一下，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，嘴角忍不住弯了弯，那点因为工作忙碌而忽略陪伴的小小不快也就散了。
她合上书，轻哼一声：“光说可不行，得看表现。菜单我可得好好想想。”
方一凡立刻拍胸脯：“随便点！满汉全席有点难度，但家常拿手菜，你老公我还是很在行的。”
当晚，厨房里果然热闹起来。
方一凡系着围裙，忙前忙后，洗切炒炖，动作麻利。
不一会儿，饭菜的清爽气息就飘满了小小的餐厅。
“媳妇儿，请用膳！”方一凡摆好碗筷，夸张地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乔英子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，心里那点暖意化开，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。“表现不错。”
她坐下，夹了一块排骨尝了尝，咸鲜适口，软烂入味，对他比了个大拇指。
方一凡这才松了口气，喜滋滋地给她盛汤夹菜，自己倒没急着吃，光顾着看她吃了。
“慢点，都是你的。”
吃完饭，乔英子主动收拾碗筷：“你做饭辛苦了，碗我来洗。”
方一凡本想抢着干，被她笑着推到了客厅。
厨房传来哗哗的水声和碗碟轻轻的碰撞声，是令人安心的生活律动。
方一凡打开电视，随意调到一个正在播放老电影的频道，温暖的色调和熟悉的台词流淌出来。
没多久，乔英子擦着手从厨房出来。她走到沙发边，很自然地挨着方一凡坐下，然后身子一歪，就轻轻地、完全依赖地缩进了他的怀里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，头枕在他肩窝。
方一凡微微一笑，手臂环过她的肩膀，将她搂紧，下巴蹭了蹭她带着清新皂角香气的发丝。
看了一会儿电视，乔英子目光却有些飘忽，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方一凡的衣服扣子。
她忽然抬起头，轻声唤道：“方猴儿。”
“嗯？”方一凡正被电影里一个滑稽桥段逗乐，随口应着，眼睛还没从屏幕上移开。
“你……”乔英子顿了顿，声音更轻了些，带着一丝罕见的犹豫，“……要做爸爸了。”
“什么事儿？”方一凡顺口接话，过了两秒才猛地反应过来，身体瞬间坐直，差点把怀里的乔英子晃出去。
他扭过头，眼睛瞪得溜圆，声音都变了调：“什么？！你刚说什么？！”
乔英子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，抬眼对上他震惊到近乎惊骇的表情，愣了几秒，忽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，脸上“轰”地一下烧了起来，连耳朵尖都红透了。
“不、不对不对！”她慌忙摆手，语无伦次地解释，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！我是说……哎呀，你听错了！我是问，你……想做爸爸吗？”
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，只有电视里还在兀自播放着热闹的配乐。
方一凡维持着僵硬的姿势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乔英子通红的脸，似乎在消化这短短几秒钟内信息的巨大转折。
从“五雷轰顶”到“虚惊一场”，他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还没来得及平复。
“……乔英子！”方一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恼羞成怒，他伸手捏住她的脸颊，轻轻扯了扯，“你吓死我了你！话能不能说全乎？我以为……我以为我措施没做好闯大祸了！”
乔英子拍开他的手，捂着自己发烫的脸，又羞又窘，嘟囔道：“谁让你不好好听人说话……我就随口一问嘛。”
“随口一问？”方一凡重新把她揽回怀里，这回用了点力，像是惩罚她的口误，“这种问题是能随口问的吗？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心跳过速英年早逝。”
乔英子在他怀里闷闷地笑，肩膀微微耸动。方一凡感受着她的笑意，最初的惊吓过去，她提出的那个问题，才真正开始在他心里泛起涟漪。
他放松了手臂，下巴搁回她发顶，目光重新投向电视，却没有焦点。
沉默了片刻，他低声开口，声音比刚才平静了许多，也认真了许多：
“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