欧阳明按着路引,来到了城西的丹鼎大道。
街道两旁店铺多与丹、药、炉、鼎相关。
不远处就是炼丹师公会,欧阳明一来到这就看到了,公会的规模不小,想不注意都难。
今日的分会门前,比往常更加热闹。
不少修士聚集在门外,朝着里面张望。原来,今日正巧是公会每月一次的六品炼丹师资格考核之日。
欧阳明也来到了考核大厅的观摩区域。大厅极为宽阔,前方是数十个被透明光幕隔开的丹台,每个丹台前都站着一名炼丹师,正操控着面前的丹炉,炼制六品丹药。
欧阳明找了个位置站定,望向场中正在考核的炼丹师们。
他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,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炼丹师。虽然他对丹道了解不深,但观察一个人专注度以及手法是否沉稳,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。
况且周围的人群也嗡嗡地议论着。
“啧,快看三号丹台那个,是不是柳如风?这家伙怎么又来了?”一个留着山羊胡老者指着场中一个青色丹师袍的男子,语气有些调侃。
旁边立刻有人接话:“可不是他嘛!老熟人了!我记得他考这六品,少说也有七八回了吧?回回都来,回回都折戟沉沙。”
“七八回?我听说都有十来次了!”另一人摇头笑道,“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总过不了吗?”
“为啥?手法不行?神魂不济?”
“都不是!”那人嘲笑,“是他炼出来的丹药,太有个性!上次考核,他炼的那炉固本培元丹,外表看着倒还周正,被一个不懂行的散修捡了漏,买回去喂给他的追风犬灵宠。”
“好家伙!那灵宠吃完,直接拉了三天三夜,差点没把肠子拉出来!最后连路都走不动了!你们说,这种丹,考核官能让他过吗?”
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。
“还有呢,”那人继续道,“听说他早年间给人炼制一炉破障丹,结果丹药出炉,服用之人非但没突破,反而浑身奇痒,闭关挠了半个月的墙!还有一次炼清心丹,吃下去的人亢奋得三天三夜没合眼,差点走火入魔……”
“总之,他炼的丹,效果总是出人意料,跟丹方上写的南辕北辙!你说他完全不会吧,他偏偏又是个实打实的五品丹师,基础手法、控火什么的都像模像样,可这成品……唉,一言难尽!”
欧阳明在一旁静静听着,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。
炼丹讲究的是严谨精确,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。这位柳丹师,似乎有点与常人格格不入。
这种“天赋异禀”的炼丹师,显然不是他想为玄天宗招募的对象。
宗门初立,需要的是可靠的丹师,而不是这种炼出一堆怪丹的奇才。他在心里默默将柳如风的名字划掉。
又有人叹道:“说起来,这柳如风也是可怜。一个五品丹师,按理说在哪都能过得不错了。可他这名声……唉,现在除了些实在没辙的,谁敢找他炼丹?没什么收入来源,听说为了每次考核准备材料,都快把家底掏空了。再这么下去,真得去喝西北风了。”
……
不一会儿,众人的目光很快被另一个丹台吸引过去。
那是九号丹台,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。
他手法流畅,控火也相当稳定,药液在丹炉中融合、提纯、化液、凝丹,整个过程行云流水。
丹炉上方,已有淡淡的药香飘出。
“看!那是陆老的孙子,陆毅飞吧?当真是虎祖无犬孙啊!”有人赞叹道。
“没错,就是他!年纪轻轻,已经是五品了,这次考核看样子是十拿九稳。这手法,这控火,啧啧,真不愧是陆家出来的。”
“后生可畏啊!想老夫浸淫丹道近两千年,也才堪堪混了个六品,人家这眼看就要追上了,真是人比人得死,货比货得扔啊!”一位老丹师摇头感叹。
周围响起一片附和与感慨之声。天赋、家世、资源,在修仙界从来都是不平等的。
欧阳明的目光也在这位陆毅飞身上停留了片刻。
确实,此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,都是天之骄子,炼丹的好苗子。
但随即他便移开了目光。这样的人,背景深厚,前途光明,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玄天宗?招揽他,算了算了。
他又看了看其他丹师,大部分都中规中矩,但也不乏紧张失误者。
一个时辰后,炼丹师们陆续完成考核。考核官们上前,逐一检查丹药的成色、药性、杂质含量……。
当验到柳如风的丹台时,主考核官拿起他呈上的那枚丹药。
将丹药置于验丹盘上,随后玉盘光芒流转,丹药的药性分析图出现。
老者观察片刻,又以神识探查,只见他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柳如风,”主考核官声音响起,“你本次考核题目,乃是六品凝碧丹。此丹主效,当为快速愈合创伤,兼有清淤化滞、稳固修为之效。所需主材凝霜草、铁骨花、地火藤等。”
他举起丹药,看向柳如风,眼中带着不解:“然,汝所成之丹,经检验,其药效已发生显着偏移。丹药中,凝霜草的寒凝特性,与你加入的地火藤相互作用,竟强化了镇痛麻痹与冻结仙元的效果,其愈合之力反而被抑制。”
考核官叹了口气,放下丹药:“丹药品相、药力融合度皆达六品门槛,若另立名目,也可算作一种偏门丹药。然,此次考核命题明确为凝碧丹。汝之成丹,功效偏颇,不符命题要求。”
“故,考核不予通过。”
这番话解释了柳如风失败的原因,不是他炼的丹是废品,而是他炼出的东西,在功效上跑偏了,与考题不一致。
大厅里响起一片议论声。
“果然又是这样。”
“能把疗伤药炼成冰冻药,这操作也是没谁了……”
“可惜了那些好材料啊。”
最终结果公布,不出大多数人所料。
“陆毅飞,考核通过,晋为六品炼丹师!”
“柳如风,考核未通过。丹药药性偏颇,不予通过。”
……
“本次三十人参加六品考核,通过者,共四人。”
结果宣布,大厅内响起各种声音。
有人为陆毅飞等人鼓掌道贺,更多人则是叹息摇头。炼丹师考核之艰难,可见一斑,能一次通过的终究是少数。
人群开始慢慢散场。
欧阳明站在原地,他本想着在另外三位晋级的炼丹师里,物色一个有潜力的炼丹师。
然而,很快他就看到那三位通过者走向柳如风。
“柳兄,又没过啊?”一人开口,语气里听不出是关心,“这都第几次了?要我说,柳兄,有些事强求不来,不如安心当个五品丹师,好歹也能混口饭吃嘛。”
另一人接口,带着明显的优越感:“就是,何必一次次浪费珍贵的材料呢?那些材料要是给我,说不定又能多炼几炉好丹了。这炼丹的路子,怕是有点不合适柳兄呀。”
第三人更是嗤笑一声:“歪?我看是走到死胡同里去了吧!柳如风,听我一句劝,别再考了,给自己留点体面,也给咱们公会省点审核的功夫。”
柳如风仿佛没听见,只是低着头,将自己的东西收好,随后转身离去。
那三人讨了个没趣,互相看了看,也讪讪地走开了。
欧阳明看着这一幕,眉头微皱。
他对柳如风的炼丹水平存疑,但对那三位新晋六品丹师的人品更是不敢恭维。
这等得志便张扬、踩低捧高之辈,绝非玄天宗所需。即便他们愿意来,欧阳明也觉得膈应。
看来,想从这次考核中直接找到合适人选的打算,是落空了。那位陆毅飞倒是人才,可人家恐怕早被各大势力盯着,轮不到他们。
“唉,招揽丹师这事儿,果然没那么简单。”欧阳明心中暗叹,“看来还得靠师兄他那三寸不烂之舌,去别处碰碰运气了。”
他正想着,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:
“嘿!师弟,原来你猫在这儿呢!可让我一顿好找!这炼丹师公会弯弯绕绕的,差点没把师兄我转晕乎!”
欧阳明转头,看到李天河不知何时溜达到了他身边,正用手扇着风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