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天河和欧阳明坐了足有半个时辰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
暮色渐浓。
“走，凑近点瞧瞧去？”李天河拉着欧阳明起身，朝着柳如风所在靠近了些。
他们趴在院墙上，也能窥见院内几分景象。
这一看，倒让李天河有些意外。
他原本以为，像柳如风这样在旁人眼中行事古怪的炼丹师，居住之处多半是邋遢。
但眼前小院，却打扫得颇为干净，废弃药渣和丹炉残片，也被分门别类，整齐码放。
“啧，有点意思。”李天河摸嘴里叼着根草茎，含糊地评价道，“这地方，打理的还是不错的。看来这柳如风还带点强迫症啊。”
欧阳明点了点头，他也注意到了堆放整齐的物品。
同时让李天河好奇的是，他们观察了这么久，院内除了柳如风自己的气息，再无其他人。
“师弟，你说这柳如风，炼丹是跟谁学的？”李天河用胳膊肘碰了碰欧阳明，“炼丹这玩意儿，不比打架，自己瞎琢磨就能成。没个师傅领进门，光是辨识药性、控火手法这些基础，就够普通人喝一壶的。他能考到五品，总得有点门路吧？”
欧阳明摇了摇头：“未曾调查，不知。”
“得，问你也是白问。”李天河撇撇嘴，“算了，这事儿回头直接问他本人好了。现在嘛……”
他还未说完，只见柳如风已经坐到了案前，开始摆弄些什么。
李天河转头对欧阳明道：“师弟，你在这儿继续坐着，帮师兄把把风。我溜进去，看看这人在鼓捣些什么。”
“师兄，”欧阳明提醒道，“他是五品丹师，神识强度恐不弱于寻常化神修士。你虽擅长隐匿，但……”
“呵呵呵，我的好师弟！”李天河打断他，“你把心放肚子里！论打架，师兄我或许还得悠着点，论这潜行匿迹、偷鸡摸狗……咳咳，是暗中观察的本事，你师兄我说第二，这金翎城怕是没人敢认第一！放心吧！”
说着，他也不等欧阳明再劝，便已从墙上消失。
欧阳明看着，心中也是微凛。师兄这隐匿的本事，确实神乎其技，才消失后他就已经捕捉不到李天河的气息了。
李天河刚潜入小院，就听见屋内传来翻动声，以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
忽然。
“噗！”
一声闷响从屋内传来，还伴随着一阵焦糊的味道飘出。
李天河眉毛一挑。
这动静，怎么像是什么东西失控了？炸炉？听声音又没有炸炉那么大。
不一会儿，屋内又传来了沙沙声。
李天河好奇心被勾了起来。黑雾包裹自身，变得如同黑液一样，从一道缝隙中流了进去，然后与屋内的阴影混为一体。
屋内陈设简单，一床、一桌、一椅，还有一个看起来用了不少年头的丹炉。桌上乃至一部分床铺上，放着大量写满字迹的纸张。
柳如风正伏在案前，就着一盏灯，在一张纸上书写着什么。
他时而停顿思索，时而恍然大悟后添上几笔。
写完后，他将那张纸放到旁边一摞纸张的最上方。
接着，他转过身，从身旁一个小架子上，取下了几个盛放不同颜色粉末的小玉碟。
他用小玉匙，取了微量红色粉末和蓝色粉末，放入一个晶石器皿中，然后用一根玉针，开始搅和。
他的动作很慢，就在玉针拨动第七下的时候。
“滋啦！”
晶石器皿中，混合粉末冒起一小缕气旋，随即发出一声轻响，一股焦味再次飘出。
显然又失败了。
但柳如风并无多少沮丧，只是眉头紧锁，感到困惑。
他又拿起旁边一本笔记，不断翻找对照，嘴里还念叨着什么。
李天河藏在阴影里，看得津津有味。
他现在明白了，刚才外面听到的闷响，还有现在看到的，都不是柳如风在炼丹，而是在进行混合实验！
这家伙，怪不得他炼出的丹总是效果不同！
看着柳如风一遍遍失败又一遍遍尝试的专注模样，李天河心中那点赌一把的心思，越来越笃定了。
这家伙，绝对不是蠢，而是痴迷，是执着。这种痴迷和执着，本身不就是一种罕见的天赋吗？
李天河也看得差不多了，正摸着下巴琢磨，该用什么法子，才能把他拐回宗门。
直接跳出去说“我观你骨骼清奇，跟我回山炼丹吧”，估计会被人家当成傻子吧。
就在这时，他的神识，捕捉到两道不善的气息，正在快速地靠近。
两个化神期修士，而且看其打扮穿着，还是彼岸教的教徒！
他们盯上柳如风了吗？李天河心思电转，瞬间恍然。
是了，柳如风的炼丹名声，和他那总出意外效果的本事，落在专门钻研迷幻药的彼岸教眼里，说不定就成了难得的人才！抓回去逼着改良极乐散，研制新毒，简直再合适不过！
“嘿！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！”李天河差点乐出声，这简直是天赐的拉近关系机会啊！
英雄救美……啊不，是英雄救才的戏码，虽然老套，但永远好用！
他不再停留，身影再次流出屋内，顺着原路溜出小院，几个闪烁，便回到了欧阳明身边。
“师弟！”李天河一把攀住欧阳明的肩膀，“你的《万劫不灭经》，今晚开张的机会来了！走！”
欧阳明被他这话语弄得有点疑惑：“师兄？发生何事？你莫非想直接将柳丹师掳走？”
在他看来，师兄行事有时天马行空，直接打晕带走一个炼丹师，似乎也不是完全做不出来。但是这好像没什么难度吧，对自己的功法有啥用啊。
“掳走？那怎么可能啊！”李天河嘿嘿一笑，拽着他就往巷子外走，“是有人比咱们更着急，想请柳如风去做客呢！正好，咱们半路截个胡，顺便让你活动活动筋骨！走走走，路上细说，城里动手不方便，咱们先出城，找个好地方蹲他们！”
欧阳明虽不明所以，但见师兄神色不似玩笑，且提及实战磨砺，也不再多问，紧随李天河，两人朝着城门方向离去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