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棣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,脸上写满了不赞同。
“时靖,这不是儿戏!一千人,太少了!深入草原,一旦被包围,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!”
时靖却笑了。
他摇了摇头解释道:“陛下,汉王殿下,你们想错了。”
“咱们这次去,不是去跟阿鲁台的大部队打阵地战的。咱们是去搞斩首行动的。”
“阿鲁台现在正在草原深处游弋,行踪不定。”
“我们若是带上几万大军,目标太大,动静也太大,还没等我们找到他,他就先得到消息跑了。”
“而且大军出动,粮草辎重就是个巨大的累赘,会把我们活活拖死在草原上。”
“所以,兵力必须精锐,人数必须少。”
“一千人,骑着最好的快马,带着最精良的装备和几天的干粮,如同草原上的一阵风,来去自如。”
“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,解决他,然后立刻撤退。”
时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。
“说句实话,一千人,臣都觉得稍微有点多了。”
朱高煦张着嘴巴,半天没合上。
他虽然莽,但不是傻子。时靖这套理论,他听懂了。
快!准!狠!
这……这他娘的也太刺激了!
朱棣盯着时靖看了很久很久。
这个打了半辈子仗的马上皇帝,从时靖那看似疯狂的计划里,嗅到了一丝成功的可能性。
他被时靖身上那股强大的自信感染了。
“好!”
朱棣猛地一拍龙案!
“咱就信你一次!咱就陪你小子疯一次!”
他站起身,目光灼灼地看着时靖。
“咱给你调一千最精锐的骑兵!你要是真能提着阿鲁台的脑袋回来,你想要什么,咱无有不准!”
时靖等的就是这句话。
他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。
“陛下,赏赐臣不敢奢求。不过,臣倒是有个礼物,想在出征前送给陛下。”
“哦?礼物?”朱棣有些好奇。
时靖缓缓开口,说出的话却让朱棣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。
“臣可以传授陛下一段口诀。学会之后,陛下无需臣的引领,便可自由往返于洪武朝与永乐朝之间。”
“您想见太祖高皇帝的时候,随时都能回去见他。”
随时……回去见父皇?
朱棣的嘴唇哆嗦着,他死死地盯着时靖,喉结上下滚动,过了许久,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此……此话当真?”
他的声音,竟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渴望。
“君无戏言。”时靖肯定地回答。
得到确认的瞬间,朱棣眼眶猛地一热。
但他毕竟是永乐大帝,强行将那股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,只是呼吸变得无比粗重。
时靖见状,趁热打铁道:“陛下,事不宜迟,兵贵神速。”
“请陛下尽快调集人手,臣计划,今晚便与汉王殿下出发!”
“今晚?!”朱高煦又是一惊。
“没错。”时靖点头,“就是要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出发!”
“趁着阿鲁台还以为我们在朝堂上为了出不出兵而扯皮的时候,我们的大刀,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!”
“这叫攻其不备,出其不意!”
“好!好一个攻其不备!”
朱棣瞬间从激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,恢复了那个杀伐决断的统帅模样。
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神采,大喝一声。
“朱高煦听令!”
“儿臣在!”
“你立刻去三大营,给咱亲手挑选一千名最彪悍的精锐骑士!配最好的战马,最好的兵器!”
朱棣的声音响彻大殿,带着金戈铁马的气息。
“记住你的承诺!保护好国师!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,咱唯你是问!”
“儿臣遵旨!保证完成任务!”
朱高煦激动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……
京郊,三大营。
这里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驻扎之地,十万大军,旌旗招展,杀气冲天。
朱高煦走在军营里,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,熟络地跟每一个擦肩而过的将士打着招呼。
“王二麻子,你小子上次的伤好了没?”
“李大个儿,晚上又偷摸去喝了几斤?”
他拍着这个的肩膀,踹着那个的屁股,骂骂咧咧,却透着一股子亲近。
这里的兵,有一大半都是跟着他从战场上杀出来的,过命的交情。
时靖跟在他身后,不言不语,只是安静地观察着。
朱高煦领着他来到校场,大手一挥,豪气干云。
“国师,看上了哪个,随便挑!”
“我手底下这帮兔崽子,别的本事没有,就是能打!敢死!”
时靖点点头,目光缓缓扫过校场上列队的数千名士兵。
这些兵,一个个身形彪悍,满脸煞气,一看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。
然而,时靖却只是看,迟迟没有开口。
朱高煦有些急了。
“国师,您倒是说话啊?看上哪个方阵了?”
时靖摇了摇头,忽然开口问道:“王爷,这军营里,有没有那种……看着不起眼,但特别能跑,特别能熬的兵?”
朱高煦一愣:“能跑?能熬?”
这是什么选兵标准?
打仗不都选那种力气大的,敢冲锋的吗?
“有倒是有……”朱高煦挠了挠头,指了指角落里一帮正在进行负重越野的士兵。
“喏,就那帮人,斥候营的,成天被赶得跟狗一样,翻山越岭,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是常事。”
时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眼睛微微一亮。
他径直走了过去。
朱高煦赶紧跟上。
“就他们了。”时靖站定,语气平淡。
“啥?”朱高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“国师,您没搞错吧?就这些人?”
他上下打量着这帮斥候,虽然一个个精瘦,但跟那些重甲步兵比起来,身板实在不够看。
“就这一千人。”时靖又补充了一句。
“国师,一千人?咱们要去打阿鲁台!那家伙手底下可是有好几万的骑兵啊!”
他急得直跳脚,没想到时靖确定真的只带一千人。
时靖转过头,看着他,慢悠悠地说道:“王爷,你信不信我?”
朱高煦被问得一噎。
“我……”
“信,就别问。”时靖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放心,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。”
那平静的眼神里,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。
朱高煦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,一咬牙。
“好!我信你!”
“大不了,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!”
时靖看着他这副慷慨就义的模样,没忍住,嘴角扯了一下。
“倒也不必这么悲壮。”
他转头对着那一千名刚刚完成训练,正在大口喘气的斥候说道。
“所有人,半个时辰后,营门口集合。”
“轻装简行,带足三天干粮和水。”
“我们要出发了。”
一个斥候头目壮着胆子问道:“敢问国师,我们……去哪儿?”
时靖咧嘴,露出一口白牙。
“去草原,杀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