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份可能是史上阵仗最大的麻辣烫，被两人吃得干干净净，连最后一根宽粉都没剩下。
陆晚灵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，然后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地板上，揉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。
“好饱，好舒服。”
这是她回到人间后，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。
秦夜笑着收拾好餐盒，准备扔进垃圾桶。他一抬头，目光扫过客厅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
因为离家多日，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的尘埃，电视柜上，茶几的角落里，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。
刚才饿着肚子还没感觉，现在酒足饭饱，这略显杂乱的环境，就显得有些碍眼了。
陆晚灵也注意到了秦夜的目光，她坐起身，环顾四周，小鼻子微微皱了皱。
“是有点脏了，”她咕哝道，“明天我们打扫一下吧。”
“明天？”秦夜看了看她一脸慵懒，明显不想动的样子，又看了看窗外的夜色，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有趣的想法。
他想试试，那个名为“奉天阁”的组织，服务的边界到底在哪里。
“不用等明天。”
秦夜再次拿出手机，找到了那个没有任何备注的特殊号码，直接拨了过去。
电话几乎是秒接。
“秦先生！”周正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了亢奋与恭敬，仿佛一直在电话旁守株待兔。
“有事？”秦夜的语气依旧平淡。
“奉天阁江城办事处全体人员二十四小时待命，随时等候您的指示！”周正的声音铿锵有力，像是在宣誓。
“嗯，”秦夜顿了顿，说出了一句让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死寂的话。
“家里有点脏，找人来打扫一下。”
又是长达三秒的沉默。
周正的大脑在飞速运转。
打扫卫生？
天尊的居所，岂是凡尘俗世的“脏”？这必定是某种暗语！
“家里有点脏”，难道是指居所附近，有某些不干净的“东西”或者“人”，需要他们去“清扫”？
一定是这样！这是秦先生在用一种委婉的方式，考验他们的侦查和安保能力！
“明白！”周正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严肃，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气，“我们立刻对您所在区域，进行最高级别的‘净化’行动！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！”
秦夜听着电话里那股恨不得把整个小区都掀过来的气势，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。
跟这群人说话，怎么就这么费劲。
“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。”秦夜不得不解释了一句，“我的意思是，物理意义上的，打扫卫生。扫地，拖地，擦灰。”
“……”
电话那头，又一次陷入了比之前更长久的沉默。
周正感觉自己的脑回路，快要被这两通电话给彻底烧断了。
麻辣烫……打扫卫生……
神明的日常，竟然是如此的……朴实无华？
“……收到！”
这一次，周正的声音里，少了一丝杀气，多了一丝茫然，但执行的决心，却丝毫未减。
挂断电话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对着指挥中心里，一群已经全副武装，准备去抓间谍的下属们，下达了又一道让他们怀疑人生的命令。
“‘净化’行动取消！全体都有，更换装备，准备执行‘除尘计划’！目标：天尊居所！一级戒备！”
十分钟后。
包租公老李头，正准备关门睡觉，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比刚才买麻辣烫时，更加夸张的动静。
他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缝里探出头，下一秒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只见几辆看起来像是某种防疫部门的白色特种车辆，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楼下。
车门打开，下来的，不再是黑衣壮汉，而是一群穿着从头到脚全密封白色防护服，戴着呼吸面罩，看起来像是要去处理核泄漏事故的专业人员。
他们手里提着的，也不是什么武器，而是一些造型古怪，闪烁着幽幽蓝光的精密仪器。
老李头看到，为首那人，正是刚才那个买麻辣烫的“黑衣人头头”。
此刻，周正已经换上了一身同样的白色防护服，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，正对着楼上指指点点，神情严肃到了极点。
“A组，负责空气质量检测与净化，确保pm2.5指数为零，微生物菌落为零！”
“b组，负责家具表面清理与消毒，所有操作必须使用植物源无害化清洁剂，确保不留任何化学残留！”
“c组，负责织物深层除螨与养护，沙发、窗帘，必须恢复到出厂时的蓬松度！”
“记住，我们的任务，不是简单的打扫！而是要为天尊，创造一个绝对纯净、安全、舒适的，‘无尘领域’！任何一粒尘埃，都是我们的敌人！都代表着我们的失职！”
老李头听着那一句句他听不懂，但感觉无比厉害的指令，两腿一软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“完了……完了……我这栋楼里，怕不是住着外星人吧……”
门铃再次响起。
秦夜打开门，看着门外站着的，一身白色防护服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周正，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。
“秦先生，”周正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，有些沉闷，“‘除尘计划’准备执行，预计需要一个小时。为了您的健康，建议您和陆上仙暂时离开房间。”
秦夜看了一眼已经好奇地凑过来的陆晚灵，点了点头。
“我们出去走走。”
两人换上鞋，走出了家门。
在他们身后，一支由顶尖专家组成的“家政天团”，鱼贯而入，开始了一场堪比大型科学实验的“打扫卫生”。
秦夜和陆晚灵在小区的花园里，慢慢地散着步。
晚风清凉，吹散了夏夜的最后一丝燥热。
陆晚灵的心情很好，像一只百灵鸟，叽叽喳喳地跟秦夜分享着她直播时看到的各种有趣弹幕。
秦夜只是静静地听着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。
他发现，自己似乎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。
外界天翻地覆，世界因他们而改变。
而他们的世界，却只有这方寸之间的宁静与彼此。
一个小时后。
两人回到家门口，周正已经带着他的人悄然撤离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秦夜推开门。
一股清新、洁净，仿佛雨后森林般的空气，扑面而来。
整个家，焕然一新。
地板光洁如镜，倒映着天花板的灯光。家具一尘不染，散发着淡淡的木质清香。沙发和窗帘，蓬松柔软，像是刚刚从店里买回来的一样。
甚至连空气，都变得格外甜润。
陆晚灵惊讶地张大了小嘴，赤着脚踩在地板上，感觉像是踩在了一块温润的玉石上。
“哇……这也太干净了吧？”
然而，秦夜却微微皱起了眉。
他走到沙发前，发现原本随意搭在上面的，陆晚灵最喜欢的那条有些起球的旧毛毯，不见了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条崭新的，材质顶级的羊绒毯。
他又走到茶几旁，发现自己随手放在那里的，一本翻旧了的书，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旁，还被套上了一个透明的保护封套。
这个家，是干净了，干净到了极致。
但也因此，失去了一些东西。
那些随意、凌乱，充满了生活痕迹的“烟火气”，被这种极致的“服务”，给彻底抹除了。
这里，不再像一个家，反而更像一个五星级酒店的样板间。
“我的小熊抱枕呢？”陆晚灵也发现了不对劲，她那个被她抱得有些变形的抱枕，也消失了，换成了一个看起来就很贵，但硬邦邦的靠垫。
秦夜看着陆晚灵脸上那丝失落的表情，若有所思。
他明白了。
“奉天阁”能提供一切，但唯独提供不了他们真正想要的生活。
或许，以后这种事，还是得自己来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