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终，这顿饭还是做成了。
虽然过程堪称魔幻，但结果还算朴实。
两份被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，一份卖相还算过得去的西红柿炒蛋，摆在小小的餐桌上。
江南拉开椅子，像是在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。
他饿得前胸贴后背，拿起刀叉，也顾不上去看来对面陆晚灵的反应，埋头就是一阵风卷残云。
肉质的鲜美，汁水的丰腴，在味蕾上炸开。
这是食物的味道，是人间的味道，是真实的味道。
他吃得狼吞虎咽，仿佛要将这三天来缺失的能量，连本带利地全部补充回来。
直到一大块牛排下肚，胃里传来的满足感，才让他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，彻底松弛下来。
他抬起头，看向对面。
陆晚灵也学着他的样子，手里拿着刀叉，但并没有动。
她那双美丽的眸子，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，像是在分析“进食”这一行为的全部流程和意义。
“你不吃吗？”江南含糊不清地问。
陆晚灵似乎接收到了指令，开始模仿他的动作。
她用刀，精准地切下了一小块牛排。
大小、形状，都像经过精密计算一样完美。
然后，她用叉子将肉块送入口中，轻轻咀嚼。
整个过程，优雅得像是在进行一场艺术表演，却唯独缺少了“享受”这一核心情绪。
江南看着她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知道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，进食已经不是一种生理需求。
她之所以这么做，只是因为，他在这么做。
“好吃吗？”江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。
陆晚灵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，似乎在口腔内部署了无数个微型探针，分析着食物的成分。
“牛肉纤维在237.5摄氏度的环境下，发生了完美的美拉德反应，蛋白质的焦化程度为98.7%，内部肌红蛋白的氧化程度为12.3%，锁住了95%的肉汁。”
她给出了一个无比精准，却又让江南哭笑不得的答案。
“结合番茄中谷氨酸的鲜味催化，从营养学和分子美食学的角度来看，这是一份接近完美的能量补充剂。”
江南：“……”
行吧。
和一个行走的超级计算机讨论厨艺，是他想不开。
他放弃了交流，低头继续对付自己的那份晚餐。
而陆晚灵，也小口小口地，将自己盘中的食物，一点一点，全部吃了下去。
吃完饭，江南瘫在沙发上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，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。
陆晚灵则默默地收拾着碗筷。
当江南看到她准备再次发动“万物皆为我所用之术”来洗碗时，赶紧冲过去，抢下了盘子。
“我来，我来！”
开玩笑，家里的水管可经不起量子隧穿效应的折腾。
当温热的水流过指尖，洗洁精的泡沫在盘子上蔓延，这种充满了生活琐碎的触感，让江南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。
他和她，似乎又回到了从前。
就在他沉浸在这种温馨的错觉中时，一阵刺耳的铃声，毫无征兆地划破了这份宁静。
江南一愣，才想起来，是自己的手机。
从被抓走开始，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。
回来后，他下意识地插上了充电器。
他擦干手，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手机。
刚一开机，屏幕瞬间被无数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的提示所淹没。
微信、短信、电话记录，全都是鲜红的“99+”。
而来电显示上，跳动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——夏瑶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江南！你个混蛋！你死到哪里去了！”
电话一接通，夏瑶那带着哭腔的咆哮声，就差点把他的耳膜给震碎。
“我……”
“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了整整三天！三天！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撕票了！我已经报警了！你现在到底在哪儿？”
三天？
江南心里咯噔一下。
他一直以为，从被抓到回来，最多不过一天的时间。
没想到，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天。
“我没事，瑶瑶，你别急，也别哭。”江南赶紧安抚道，“我就是……遇到了一点小麻烦，现在已经解决了，人很安全。”
“小麻烦？你管失踪三天叫小麻烦？”夏瑶显然不信，“你老实交代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？你现在在哪儿？”
“我在家，真的。”江南苦笑道，“事情有点复杂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，等我回头再跟你解释。”
“不行！我现在就要知道！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？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！”
江南一阵头大，这怎么眨眼？
他正想着该如何搪塞过去，身旁，一直安静的陆晚灵，忽然伸出了一根手指，轻轻点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。
江南一愣。
“灵儿？”
“她的因果线，和你缠得很紧。”陆晚灵看着他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，“通过她，我看到了很多……原本不该属于你的麻烦。”
电话那头的夏瑶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。
她的哭声和咆哮声，戛然而止。
空气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过了足足十几秒，夏瑶那颤抖的，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，才从听筒里传来。
“江……江南……我刚刚……是不是听到了灵儿的名字？”
“你……和谁在一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