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断掉的胳膊传来阵阵剧痛,但他仿佛感觉不到。
他的目光,死死地锁定在陆晚灵的身上,眼中充满了困惑、敬畏,以及一丝不易察れません的期待。
“你……你身上的东西?”他沙哑地问,完全不明白这位如同神明降世的女人,话里是什么意思。
自己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,除了这条烂命和一身的伤,还能有什么东西,是值得她索要的?
“你的东西,还给你了。”
“现在,把你身上的,属于我的东西,也还给我吧。”
陆晚-灵清冷的声音,在死寂的包厢中回荡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。
江南和夏瑶的心,也随之提了起来。
他们紧张地看着苏铭,又看看陆晚灵。
他们知道,陆晚灵口中“属于她的东西”,就是那块名为“气运”的本源命格碎片。
可这东西,该怎么“还”?
那可是灵魂碎片,不是钱包,不是手机,说还就还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苏铭的脸上,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。
陆晚灵看着他,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。
“你出生之时,天有异象,自带大气运。自你记事起,走路能捡到钱,考试靠蒙能得满分,买彩票从未落空。你以为这是你的天赋,但其实,只是因为你无意中,成了我一块命格碎片的宿主。”
她的话,像是一道惊雷,劈开了苏铭记忆的迷雾。
他想起来了。
小时候,家里穷,但他总能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钱,贴补家用。
上学后,他从不认真听讲,但每次考试,总能如有神助,名列前茅。
后来迷上赌博,更是无往不利,赢来的钱堆满了整个房间。
他一直以为,自己是天命之子,是上天眷顾的宠儿。
直到他沉迷于更大的赌局,直到他父亲为了替他还债,将祖宅抵押,最终血本无归,跳楼自杀。
他的运气,仿佛在那一天,耗尽了。
从那天起,他的人生,就从云端,跌入了地狱。
原来,这一切,都不是因为他自己。
原来,他引以为傲的“天赋”,只是窃取了别人的东西。
“那……那块碎片,它……”苏铭的声音,颤抖得不成样子,“它还在我身上?”
“是的。”陆晚灵点头,“它与你的命格,纠缠在了一起。”
苏铭的脸上,血色褪尽。
他明白了。
这位神仙姐姐救了他,还帮他还了运气,现在,是来收回本就属于她的东西。
天经地义。
“你要……怎么拿回去?”他闭上了眼睛,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,“是……是会死吗?”
夏瑶的心,一下子揪紧了。
江南也紧张地看着陆晚灵,他相信灵儿不会滥杀无辜,可这种涉及灵魂层面的事情,谁也说不准。
“如果我强行剥离,你的命格会当场崩溃,神魂俱灭。”陆晚灵平静地陈述着事实。
苏铭的身体,猛地一颤。
果然,还是要死。
也罢,自己这条烂命,害死了父亲,早就该死了。能死在神仙姐姐手里,也算是死得其所。
他惨然一笑,睁开眼,道:“动手吧。我欠你的,该还。”
然而,陆晚灵却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会强行剥离。”
她的目光,清澈如水。
“我需要你的同意。”
“只要你自愿归还,我便可以无损地将它引出。你不会死,只是会变回一个普通人。没有了逆天的气运,祸福相依,一切,都将回归你本来的命运轨迹。”
苏铭愣住了。
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晚灵,似乎没想到,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。
他可以拒绝。
拒绝,就可以继续拥有那种神乎其神,可以掌控一切的“运气”。
只要有了它,东山再起,轻而易举。报仇雪恨,也不在话下。
可是……
他低头,看了看自己断掉的胳膊,想起了躺在医院里,至今昏迷不醒的母亲,想起了从高楼一跃而下,血肉模糊的父亲。
这种不劳而获的,偷来的运气,给他带来的,除了短暂的疯狂,就是无尽的灾难。
他受够了。
“我愿意。”
苏铭抬起头,眼神中,第一次露出了释然和坚定的光芒。
他对着陆晚灵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谢谢你,让我有机会,重新做回我自己。”
“也谢谢你,替我父亲报了仇。”
陆晚灵静静地看着他,没有说话。
她只是缓缓地,抬起了右手。
这一次,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,没有漫天飞舞的筹码。
她的指尖,亮起一抹柔和的,金色的光芒。
她凌空,对着苏铭的眉心,轻轻一点。
“嗡——”
苏铭只觉得眉心一热,仿佛有什么东西,正在从他的灵魂深处,被缓缓地抽离出来。
没有痛苦,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。
一缕璀璨的金光,从他的眉心处飘出,在半空中,凝聚成一枚菱形的,宛如钻石般晶莹剔透的光之碎片。
那碎片一出现,整个包厢,都被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。
所有看到这枚碎片的人,心中都不由自主地,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。
仿佛只要拥有了它,就能拥有全世界。
这就是“气运”的本源形态。
菱形碎片在空中盘旋了一圈,仿佛一只找到了归巢方向的倦鸟,化作一道流光,没入了陆晚灵的眉心。
轰!
在碎片入体的瞬间,陆晚灵的身体,猛地一震。
一股比刚才更加强大,更加浩瀚的气息,从她身上冲天而起。
她的长发,无风自动。
她的眼眸,亮起了璀璨的金色神光,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生灭。
整个赌场的建筑,都在这股气息下,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天花板上的吊灯,剧烈摇晃,灰尘簌簌落下。
江南和夏瑶,被这股气息压迫得连连后退,脸上写满了震撼。
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,陆晚灵……变强了。
不是那种力量上的增强,而是一种……本质上的完整。
如果说之前的陆晚灵,像是一件残缺的,拥有无上神威的艺术品,那么现在,这件艺术品,被补上了一块至关重要的缺口。
光芒,渐渐散去。
陆晚灵眼中的金色神光,也缓缓隐去,恢复了原本的清冷。
她低下头,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,似乎在感受着那失而复得的力量。
“一块……”她轻声自语。
还不够。
还差很多。
另一边,失去了命格碎片的苏铭,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昏倒,或是变得痴傻。
他只是晃了晃,脸色有些苍白,但眼神,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亮。
他感觉自己,像是一个背负了万斤重担的旅人,在这一刻,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包袱。
一身轻松。
他再次对着陆晚灵,深深鞠躬。
然后,他转过身,看向瘫在地上,已经吓得神志不清的刀疤强,眼中闪过一丝冷冽。
他掏出手机,毫不犹豫地,按下了报警电话。
“喂,警察吗?我要举报,‘天上人间’赌场聚众赌博,非法拘禁,故意伤人……”
做完这一切,他走到江南和夏瑶面前。
“今天的大恩,苏铭没齿难忘。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,一定登门拜谢。”
说完,他便一瘸一拐地,朝着门口走去。
他的背影,不再有丝毫的颓废与绝望,只剩下了一个普通少年,该有的坚韧。
江南看着他的背影,心中感慨万千。
就在这时,陆晚灵的声音,在他耳边响起。
“走了。”
她再次一挥手,熟悉的光门,在三人面前打开。
在赌场外传来刺耳的警笛声时,三人迈入光门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