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平安县,草木葱茏,生机盎然。连月的紧张氛围,被一桩天大的喜事冲淡——小丫临盆在即。全县上下都翘首期盼着这个孩子的降生,这不仅是对石磐与小丫爱情的见证,更被视为平安县新生代希望的象征。石磐表面镇定,指挥若定,但紧抿的嘴角和频繁望向宅邸的目光,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。柳娘子早已搬入守备府,亲自照料;孙老倔带着徒弟,打制了一张精巧的婴儿床;钱多多备好了寓意吉祥的金锁银镯;连李火火都搓着手,念叨要教“小石头”练拳强身。喜悦之情,弥漫全城。
然而,就在小丫临产前夜,红姑却带来一个不寻常的消息:近日县内外来生面孔增多,虽未发现明显恶意,但其行踪诡秘,似在观望。严世宽也“适时”派人送来一份厚礼,言称“聊表祝贺”,却借机询问石磐近日是否外出、商会何人主事等细节。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,悄然混入喜庆的空气中。
分娩之日终于到来。产房内,小丫的呻吟声时高时低;产房外,石磐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,平生历经生死亦未曾如此慌乱。杜夫人、柳娘子等人进进出出,盆中热水染上血色。时间一点点流逝,从清晨到日暮,石磐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。他想起早逝的母亲,想起蒙冤的父亲,想起杜公的嘱托,更想起与小丫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,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与对妻子的疼惜。李火火、钱多多等人皆陪在院中,沉默不语,唯有红姑如影子般立于廊下阴影中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。
华灯初上时,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终于划破夜空!“生了!生了!”稳婆喜滋滋奔出报喜,“恭喜守备大人!是位小公子!” 院内众人刚松一口气,正要道贺,产房内竟又传出一阵忙乱与另一声略显孱弱、却清晰可辨的啼哭!稳婆又惊又喜地再次冲出:“天爷!还有一个!是位千金!龙凤胎!母子平安!”
巨大的喜悦如潮水般淹没了所有人!石磐冲入产房,看着榻上虚弱却洋溢着母性光辉的小丫,看着她身边两个皱巴巴、却活力十足的小生命,虎目含泪,紧紧握住了妻子的手,千言万语哽在喉间。消息传开,平安县沸腾了!百姓自发点燃鞭炮,锣鼓喧天,比过年还热闹。商会宣布全县同庆三日,发放米面肉食。石磐为儿子取名“石安”,女儿取名“石宁”,取“平安康宁”之意,寓意深远。
满月宴盛大举行。县衙张灯结彩,宾客盈门。不仅全县耆老、商会骨干齐聚,连严世宽也备了重礼,亲自到场道贺,言谈举止无可挑剔。孙老倔献上精心打造的长命锁,李火火送上小弓小箭,钱多多则直接为两个孩子各存下一笔教育基金。宴席上,觥筹交错,笑语喧哗,一派祥和。小丫抱着孩子接受祝福,虽难掩疲惫,却幸福满溢。石磐周旋于宾客间,接受着众人的祝贺,看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景象,心中充满感慨。
然而,就在宴席最酣、众人微醺之际,狗蛋匆匆而至,悄悄将一封信塞到石磐手中,低语:“刚在县衙门口,一孩童受陌生人所托送来,指名交守备亲启。” 石磐心中一动,借故离席,步入内室,拆开信件。信纸普通,字迹却歪斜扭曲,显是左手书写或刻意伪装,内容只有寥寥数字:“麟儿虽好,恐难平安。旧镜重磨,光照何人?” 落款处,画着一个模糊的、似鸟非鸟的爪印。
石磐瞳孔骤缩,浑身血液几乎凝固!“旧镜重磨”,分明暗指那面牵扯宫闱秘辛、导致石家家破人亡的“仁寿宫镜”!这封信,不仅以他刚满月的孩儿相威胁,更直指石家最深的伤疤和那桩远未终结的旧案!对方不仅知晓他的底细,更对平安县近期之事了如指掌!是赵光弼余孽?是朝中那位神秘的“北斗”?还是……与近日严世宽的异常关注、红姑所说的生面孔有关?
巨大的寒意瞬间驱散了满月喜气。石磐强迫自己冷静,将信纸就着烛火点燃,看着它化为灰烬。他不能声张,尤其在今日此时,不能破坏这难得的喜庆,更不能让刚刚生产的小丫担惊受怕。他整理好表情,重新回到宴席,依旧谈笑风生,但目光深处,已凝起一层永不融化的冰霜。他悄声唤来红姑与李火火,只低语一句:“加派人手,暗中护卫宅邸,特别是孩子。详查近日所有陌生面孔,尤其是与……京城或旧案可能关联者。”
宴席终散,灯火阑珊。石磐回到内室,看着榻上安然入睡的妻子和一双儿女,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。新生命的喜悦与旧日阴谋的阴影,如同光与暗,交织缠绕。这“平安”二字,是他们毕生所愿,却为何如此艰难?这双儿女的降生,是带来了新的希望,还是让本就复杂的棋局,增添了更致命的软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