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透过警局办公室的百叶窗，在米色地砖上切出一道道金红的棱线。
林宇捏着牛皮纸袋的手指有些发黏，袋角沾着考古资料馆旧报纸的油墨，在掌心蹭出淡蓝的痕迹。
他站在陈警官的办公桌前，能闻到对方茶杯里飘出的茉莉香片混着打印机碳粉的味道。
这是重案组特有的气味，像某种紧绷的、随时要绷断的弦。
老陈，你看这个。
林宇抽出一沓泛黄的复印件，最上面是1992年《考古通讯》的剪报，标题是《汉梁王墓群重大发现：完整金缕玉衣现世》。
陈警官摘下警帽，后颈的汗湿了衬衫领，伸手接过时，钢笔在桌面敲出规律的声。
1992年那起我有印象。
陈警官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报道里孙茂才的名字，当时说是通过地方志记载锁定的墓葬位置，业内还夸他古籍运用大师
但我翻了省图的民国旧档。
林宇指尖点在复印件第二页，那是1947年《中原地理志》的抄本，民国二十六年，地质勘探队就标注过梁王墓群的大致范围，连等高线图都画了七张。孙茂才在论文里只字未提这个，反而强调自己破译了失传的汉代星象定位法
陈警官的钢笔尖悬在半空，你的意思是……他早知道墓葬位置？
不止这个。
林宇又抽出一张照片，是考古现场的黑白影像。
照片上穿着卡其布工作服的孙茂才站在墓室中央，背后棺椁的漆皮在闪光灯下泛着幽光，1998年他主持发掘的唐代公主墓，出土的秘色瓷釉面没有土沁。
不可能！
陈警官的眉毛拧成结，唐代墓葬封闭性再好，千年埋在土里，釉面多少会有矿物渗透。
我找省博的老专家问过。
林宇的声音低下来，像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，那位老先生说，孙茂才当时带过去的出土文物里，有三件的胎质气孔分布和西安官窑同期窑址完全对不上。后来他托关系压下了检测报告，说民间收藏捐赠，但捐赠人姓名到现在都是空的。
办公室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有人喊了句三队抓到个偷电动车的，喧嚣很快被关在门外。
陈警官把那沓资料推回桌面，钢笔在指节间转了半圈，所以你怀疑，孙茂才这些年借着考古的名义，先通过旧资料锁定古墓葬位置，再自己或找人盗掘，把值钱的文物流到黑市，然后用仿品或者早年收的赃物充作考古发现
林宇想起今早蹲守孙茂才住所时，看见那个仿造古董的工匠拎着黑皮箱进去，出来时箱子沉了不少。
他喉咙发紧，赵老大说当年他们盗墓的路线图，是孙茂才给的。现在看来，那图不是普通的墓葬结构，更像……经过筛选的、只标了主棺位置的简化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