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。
这座被誉为当时世界中心的古老巨城,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向三位来自两千年后的访客,展示着它的繁华与厚重。
脚下的青石板路宽阔平整,足以容纳八驾马车并行,两侧的排水沟渠设计精巧,纵横交错间暗合风水之理。
街道两旁,鳞次栉比的商铺挂着各色招牌,随风摇曳的酒旗上绣着隶书大字。
空气中弥漫着刚出炉的胡饼焦香、浓郁的羊肉汤味,以及脂粉与熏香混合的奇异甜香。
哪怕头顶那颗赤红色的诡异星辰依旧悬挂天际,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微光。
但在这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巨城之中,那份源自人道巅峰的鼎沸人气,像是能将那股来自高维的恐怖压制得难以寸进。
林七夜骑在马上,目光扫过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。
这里没有满地的触手怪,没有长着眼球的植物。
有的只是叫卖的小贩、巡逻的执金吾,以及那些脸上洋溢着自信与骄傲的大汉子民。
“这就是长安吗……”
林七夜深吸一口气,紧绷一路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,“比我们在薛县看到的,要繁华太多了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李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袋刚买的蜜饯,一边往嘴里丢着,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:
“薛县那是边陲小镇,这里可是汉朝的中心。在这个时代,只要长安不倒,大汉的脊梁就不会断。”
他指了指脚下,“感觉到了吗?那股子热乎气。”
林七夜点头。
自从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,他就感觉到体内的【凡尘神域】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,变得异常活跃。
那是一种宏大、浩瀚,却又无比温和的力量。
它不是神力,不是灵气,而是由无数生灵的意志、愿望、信仰汇聚而成的——龙气。
“这下面压着的龙脉,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。”
李响眯起眼,视线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地砖,看到了地底深处那条蜿蜒盘旋的金色巨龙,“有这玩意儿护着,除非三柱神亲临,否则一般的克系杂兵,进来就是个死。”
“难怪霍去病拼了命也要赶回来。”
林七夜若有所思。
队伍继续前行,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岔路口。
正前方,是一条直通皇宫的御道,两侧禁卫森严,肃杀之气扑面而来。
霍去病勒住缰绳,回过头,那张年轻却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。
“二位,某需即刻入宫面圣,军情紧急,耽搁不得。”
他的视线在林七夜和李响身上停留片刻,随后看向一旁的颜仲,“颜仲,你不用随我进宫了。”
颜仲一愣,随即拱手,“侯爷?”
“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,也是大汉的贵客。”
霍去病语气不容置疑,“你且带他们在城中好生安置,一切开销,记在我冠军侯府账上。切记,不可怠慢。”
颜仲虽然是儒生,但跟随霍去病多年,深知自家侯爷的脾气,当即躬身应诺。
“诺!属下定当尽心竭力。”
霍去病点了点头,目光最后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乌泉身上。
少年正盯着皇宫的方向,那双清澈眸子里,此刻竟翻涌着淡淡金光,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。
“怎么?想进去看看?”
霍去病嘴角微扬,带着几分调侃。
乌泉猛地回神,眼底的金光迅速隐去,有些慌乱地低下头,“没……没有。”
“想看也不急这一时。”
霍去病大笑一声,手中马鞭凌空一甩,“等我把事情办完,带你进去逛逛又何妨!这大汉的天下,还没我不去得的地方!”
说罢,这位年轻的战神不再停留。
双腿一夹马腹,胯下白马发出一声长嘶,化作一道白色闪电,沿着御道向着那巍峨的宫门疾驰而去。
数十名亲卫紧随其后,马蹄声如雷,卷起一路烟尘。
林七夜目送着那道红披风消失在宫门深处,转头看向身旁的乌泉。
“刚才怎么了?”
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乌泉的异样。
乌泉挠了挠头,表情有些困惑,“七夜哥,我也不知道……就是感觉那个方向,好像有什么东西很亲切,就像是……回到了家一样。”
林七夜眉梢微挑。
亲切?
这小子拥有【支配皇帝】,而那皇宫里住着的是千古一帝汉武帝。
这两人之间产生某种磁场共鸣,倒也说得过去。
“行了,别想太多。”
李响拍了拍手上的蜜饯碎屑,打断了两人的思绪,“既然侯爷去忙正事了,咱们也别在这儿傻站着。好不容易来趟长安,不转转岂不是亏了?”
他转头看向一旁恭候的颜仲,笑得像只老狐狸。
“颜先生,这长安城里,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?最好是那种……能体现大汉风土人情,又热闹非凡的所在。”
颜仲闻言,原本严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容。
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响,又看了看虽然年轻但气度不凡的林七夜,眼中闪过一丝“我懂”的光芒。
“李先生果然是性情中人。”
颜仲轻咳一声,整理了一下衣冠,摆出一副文人雅士的派头,“若说这长安城最热闹、最能体现风土人情之地,那非城南莫属了。”
“哦?”
李响来了兴致,“怎么个说法?”
“那里汇聚了天下奇珍,胡姬旋舞,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。”
颜仲压低了声音,语气中带着几分诱惑,“更有那传说中的‘袖舞坊’,乃是长安一绝。既然侯爷有令,今日便由在下做东,带几位去……开开眼界?”
林七夜看着颜仲那副略显猥琐的表情,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。
这真的是那个满口“浩然正气”的儒家弟子吗?
怎么感觉画风有点歪?
不过,他也确实想看看这座古城的另一面,便也没有拒绝。
“那就劳烦颜先生带路了。”
……
与此同时。
未央宫,宣室殿外。
霍去病翻身下马,将缰绳扔给早已等候在此的小黄门,大步流星地向着殿门走去。
虽然身上战甲未卸,甚至还带着大漠的沙尘与血腥气,但沿途的禁卫军见了他,无不挺直腰杆,目光狂热地行注目礼。
这就是冠军侯的威望。
刚走到偏殿回廊,一个身穿紫袍、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便迈着碎步迎了上来。
“哎哟,我的小侯爷诶!”
老太监手里甩着拂尘,满脸堆笑,声音尖细却不刺耳,“您可算是回来了!陛下这几日天天念叨着您呢,连早膳都没怎么用好。”
“李公公。”
霍去病脚步未停,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,“陛下现在何处?我有紧急军情需立刻面奏。”
“陛下正在宣室殿接见使臣呢。”
李公公小步跟在霍去病身侧,压低声音说道。
“使臣?”
霍去病眉头微皱,“匈奴又派人来求和了?还是西域那三十六国的墙头草?”
“都不是。”
李公公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,“这次来的,是一群金发碧眼的怪人。听说是从比倭奴国还要遥远的极西之地,跨过大洋来的。”
“极西之地?”
霍去病脚步一顿。
大汉通西域,对西边的世界并非一无所知。
但也仅限于大秦与罗马帝国一带。
再往西,便是传说中的蛮荒之地了。
“他们来做什么?”霍去病问道。
“说是来……传教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