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十八日清晨,郑州城外的金军大营已化作一片火海。岳飞的丈八铁枪挑翻最后一名金军小校时,营内的喊杀声已渐渐稀疏,唯有岳云率领的背嵬军先锋还在追击溃散的残兵。这位年仅二十的“赢官人”浑身甲裳皆赤,鲜血顺着护心镜的纹路往下淌,连双锤的锤柄都染成了暗红色,却依旧目光如炬,嘶吼着追向逃窜的敌军。
“云儿,住手!”岳飞立马高呼。岳云闻声收锤,回头时脸上溅满血污,唯有牙齿雪白:“爹,李成那狗贼跑了!”岳飞望向汴梁方向扬起的烟尘,并未下令追击——营内的景象已足以说明战况:三万金军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营中,旗帜倒了一地,不少帐篷还在燃烧,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。
“将军!梁兴头领派人送信!”一名亲兵捧着书信赶来。原来岳飞奇袭郑州的同时,梁兴已在汴梁周边发动十余万义军起义,攻占了陈州重镇,截断了郑州与汴梁的粮道。李成手下大多是“北人自北”政策送回的士兵,所以军中对李成各个心怀不满,如今腹背受敌,营中顿时哗变。那些被秦桧强行遣返、又被金军强征入伍的北方汉子,纷纷倒戈相向,高喊着“抓李成献岳飞”,若不是李成带着亲信拼死突围,早已沦为阶下囚。
“好!”岳飞眼中闪过笑意,“梁兴这一击,断了兀术的后路!”他当即下令:“张宪率五千兵马留守郑州,安抚倒戈士兵;韩靖即刻从信阳撤围,率军驰援梁兴;云儿随我回师颍昌,牵制汴京金军!”此时的郑州城内,倒戈的士兵正捧着干粮围拢过来,一名汉子哽咽道:“岳将军,我们本是大宋百姓,被秦桧送回金国,如今总算盼到王师了!愿随将军北伐!”
郑州大捷的消息传到完颜兀术耳中时,他正率铁浮图刚刚过了陈州,后院起火让兀术愤怒不已,当即将后方部队拨回去镇压陈州起义,同时也拖慢了他们往顺昌的速度。
“废物!八万大军竟被八千背嵬军打垮!”兀术越想越气,望着汴梁方向的狼烟,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——梁兴的义军已威胁到汴京安全,若顺昌不能尽快攻下来,自己这只铁浮图精锐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。“传令下去!昼夜兼程,明日正午必须抵达顺昌!”
而此时的顺昌城,早已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景象。刘锜抵达顺昌时,瘦弱的他从马背上下来便险些栽倒,多亏太守陈规快步上前搀扶。这位昔日征战全国的英雄,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连说话都带着喘息,却推开陈规的手,直奔城墙:“陈太守,请速速带我查看防务!”
陈规早已备好城防图,陪着刘锜沿着城墙行走。刘锜每走几步便要扶着墙喘息片刻,目光却依旧锐利,扫过城墙的每一处细节:“城墙高度不够,需加筑三尺,金兵的云梯才搭不上来;城外民房必须拆除,不能给金军当掩体;即刻组织民夫挖三重壕沟,深宽各丈余,沟内布满尖木、铁蒺藜!”
军令一下,顺昌城内外顿时沸腾起来。百姓们自发带着工具赶来,老人烧水煮饭,青壮年搬运砖石,妇女们缝补铠甲,连孩童都帮着传递箭矢。陈规亲自督工,拆除城外民房的木材、砖石源源不断地运到城墙下,工匠们连夜赶工,在城墙顶部搭建起数十座敌楼,每座敌楼配备两架床子弩——这种巨型弩箭射程达五百步,一箭便能射穿三匹战马;城墙垛口后,一百把神臂弓整齐排列,弓箭手正反复调试射程。
刘锜拖着病体,站在城墙上指挥士兵搭建“羊马垣”。这种五尺高的低矮土墙沿着城墙外围铺开,垣外挖着浅沟,垣内预留了射击孔。“这羊马垣虽矮,却能挡住金军骑兵的冲击!”刘锜咳嗽着说道,“垣内的弩手可直射敌军,敌军的骑兵却无法靠近,床子弩再从城上掩护,定能让铁浮图有来无回!”
唐迎带着八字军的士兵正在挖掘壕沟,汗水浸透了衣衫,却没人敢停歇。他望着城墙上刘锜消瘦的身影,想起王彦临终前的嘱托,心中满是悲壮——这位与王彦并肩作战的老将军,明明已病入膏肓,却硬生生凭着一口气撑起了顺昌防务。“兄弟们,加把劲!为了王将军,为了大宋!”唐迎高呼一声,手中的铁锹挖得更快了。
次日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照到顺昌城时,三重深壕已挖好,羊马垣巍然矗立,城墙上的床子弩、神臂弓整装待发,滚石、擂木、火油堆满了敌楼。刘锜站在城楼上,望着城下严整的防御工事,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。陈规递来一碗汤药:“刘将军,喝了药吧,身子要紧。”刘锜接过汤药一饮而尽,抹了抹嘴:“再备二十缸火油,金军攻城时,浇下去点火!”
正午时分,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。金军的铁浮图如钢铁洪流般涌来,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,完颜兀术的帅旗在队伍前方高高飘扬。“岳飞到哪了?”兀术勒住战马,望着顺昌城的正在进行防御工事,眼中闪过一丝忌惮——他没想到刘锜竟能在短短一日内布下如此严密的防线。
城墙上,刘锜扶着垛口站起身,尽管身体摇摇欲坠,声音却洪亮如钟:“将士们!金军铁浮图来了!”
城墙上的将士们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,看向天际线处。唐迎握紧了手中的朴刀,目光死死盯着逼近的铁浮图,不知为何,心中竟突突跳了起来。
完颜兀术望着城墙上的防御工事,犹豫片刻,还是下令:“先锋军派一小队出击试探!”金军的轻骑兵率先冲了过来,刚靠近浅沟便纷纷栽倒,被沟内的尖木刺穿身体。侥幸越过浅沟的骑兵,还未冲到羊马垣下,城墙上的神臂弓便响起,箭矢如暴雨般落下,骑兵纷纷落马。
“原来如此!”兀术看着十几人的小队陷入壕沟,又看了看城墙上简陋的城防,心里已经清楚了几分,他立即下令全军撤退十里扎营,宋军人少,只能死守顺昌,然后立即派人去陈州将后军的七万将士调回来,让梁兴去闹腾把,拿下顺昌在平定梁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