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秋那天,竹安请大伙吃饺子,用竹制的面板擀皮,竹制的锅煮。老张头喝了点竹芯酒,话也多了:“我这辈子,就服你安师傅,把不起眼的竹子,做成了大事业。”竹安给老张头满上酒:“不是我厉害,是竹子厉害,能屈能伸,啥活儿都能干。”
夜里,竹安坐在工作室的竹廊下,看竹生在灯下赶工,孩子们趴在竹桌上画画,老张头在给老伴捶背。远处传来竹制风铃的响声,“叮铃叮铃”的,像在说悄悄话。他摸出兜里的竹制哨子,吹了声长音,孩子们“呼啦”围过来:“安爷爷,要教我们做啥?”
竹安笑了,指着窗外的竹林:“教你们认竹子,哪棵能编筐,哪棵能雕东西,都得记牢了。”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来,在地上投下碎银似的光,孩子们的笑声混着竹刀劈竹的脆响,在风里飘得老远。
他知道,这竹子的故事,还得接着往下编。就像院里那棵最老的竹,根在土里盘得实实的,梢在天上长得高高的,不管遇到啥天气,都稳稳当当的,带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,一年比一年茂盛。而他呢,就守着这院子,守着这群人,把手里的竹篾,一根一根,编出更多热热闹闹的日子来。
竹安教孩子们认竹子的事,没过几天就传开了。邻村的小学特意派老师来,说想请他去上堂“竹林课”。“孩子们天天在课本上看竹子,哪见过真的?”老师搓着手说,“您给讲讲竹子能做啥,比我们讲十节课都管用。”
竹安应了,第二天一早就带着竹生和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去了。学校后山就有片竹林,竹安指着棵老竹说:“这竹叫‘楠竹’,长得慢,但结实,能做家具,就像班里最稳重的同学。”又指着旁边窜得老高的新竹:“这叫‘毛竹’,长得快,适合编筐,像你们这些爱蹦跶的小家伙。”
孩子们听得眼睛发亮,有个小胖墩突然问:“安爷爷,竹子能做足球吗?”竹安乐了:“能啊!用竹篾编个球胆,外面包层布,踢着比塑料的轻。”小姑娘赶紧接话:“我会编!我教你们!”那天的竹林里,满是孩子们的笑和竹篾碰撞的“噼啪”声。
从学校回来,竹生说要做批竹制足球,捐给乡村小学。“用软竹篾编,摔不坏,”他边画图纸边说,“再染成彩色的,孩子们准喜欢。”竹安瞅着图纸直点头:“加个气嘴,能打气,踢着更得劲。”
足球做好那天,孩子们抱着往操场上跑,踢得满身是泥,却笑得比谁都欢。有个瘸腿的小男孩追不上球,坐在竹制的长椅上直抹眼泪。竹安走过去,从兜里掏出个竹制的小足球:“这个给你,不用跑,能在手里转。”小男孩捏着足球转起来,竹篾的纹路在阳光下转出圈圈,他突然笑了:“像彩虹!”
入秋摘橘子时,竹满堂的人都去帮忙。竹制的梯子搭在树上,竹生爬得最高,竹筐里的橘子堆成小山。老张头的老伴坐在树下,用竹制的剪刀剪橘子蒂,嘴里念叨:“这橘子得用竹筐装,透气,放得住。”竹宁嫌摘得慢,干脆抱着竹筐接,被竹生扔下来的橘子砸得“哎哟”叫,却不肯换地方。
摘完橘子,竹安让哑女做了锅橘子罐头,装在竹制的罐子里。“给敬老院的老人送去,”他说,“冬天没新鲜水果,这罐头甜丝丝的。”老张头非要跟着去,说要给瞎眼的老爷爷编个竹制的橘子篮,“让他摸着圆滚滚的,就知道是橘子。”
瞎眼老爷爷摸着橘子篮直笑:“这纹路是‘鱼鳞片’,老张头你手没生啊。”老张头红了脸:“跟安师傅学的,比年轻时强点。”俩老头坐在竹廊下,一个讲编竹器的门道,一个说打鱼的故事,孩子们围在旁边听,罐头汤滴在竹制的地板上,黏糊糊的甜。
竹制书架卖得火,厂家又来找竹安,想合作做竹制的衣柜。“用竹板拼,环保,还轻便,”厂家的人比划着,“您出手艺,我们出设备,保准卖爆。”竹安没立刻答应,只是摸了摸样品:“竹板得用老竹,新竹容易变形。”厂家拍着胸脯:“都按您说的来!”
衣柜上市那天,竹安去了趟展厅。玻璃柜里的竹制衣柜,门是竹编的,能透光,柜板上刻着浅淡的竹花纹。有个孕妇摸着柜面直夸:“这味儿好闻,不像木头的呛人。”销售员笑着说:“这是安师傅的手艺,连胶水都用的竹胶,纯天然。”竹安站在远处听着,心里跟喝了竹芯蜜似的。
冬至那天,工作室包汤圆,竹制的石磨磨糯米粉,竹筛子筛得细细的。老张头的老伴教孩子们搓汤圆,竹宁搓得太大,煮出来像团子,却抢着给竹安盛:“爸,你吃这个,馅多!”竹安咬了一口,芝麻馅流出来,烫得直咧嘴,却笑得停不下来。
夜里,竹安坐在竹制的摇椅上,看竹生在整理订单,小姑娘在给足球打气,老张头在给老伴缝竹制的手套。窗外的雪又下了,落在竹瓦上“簌簌”响,像谁在轻轻敲着竹板。他摸出兜里的竹制哨子,吹了声短音,这是他年轻时收工的信号,现在听着,倒像在跟日子打招呼。
竹安知道,明天太阳一出来,雪化了,孩子们又会举着竹蜻蜓来工作室,老张头会踩着竹制的脚扣去修竹梯,竹生会盯着电脑看新订单。这竹子的故事啊,就像手里的竹篾,一根接一根,编得长长远远的,里面裹着的,全是热热闹闹的日子,和踏踏实实的暖。
开春儿天刚暖和,竹安就被村里的老支书拽去了——村头那棵老槐树底下,要搭个竹制的凉亭,供大伙歇脚聊天。“安子,这活儿非你莫属,”老支书拍着他的肩,“用料我都备好了,二十棵五年以上的老竹,够结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