禹腾空而起,足尖踏在虚空中,每一次落下都荡开一圈涟漪般的波动,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,层层叠叠向着四周扩散。他的身影越来越快,起初还能看清衣袂翻飞的弧度,到后来竟化作一道赤金流光,裹挟着荒古的野性气息,划破天幕,直逼白枭所在的主舰。
那艘主舰通体银白,舰身刻满繁复的净化符文,悬浮在黑岩城上空,宛如一尊镇压天地的巨兽,此刻却被赤金流光惊扰,舰身符文骤然亮起,发出刺耳的嗡鸣。
“找死!”
白枭的冷喝声从舰首传来,他一身银甲,面容冷峻,眉宇间刻着与生俱来的傲慢。眼见禹冲杀而来,他抬手一凝,周身精纯的灵力便汇聚成一柄银色长枪,枪尖缭绕着丝丝缕缕的净化法则之力,那力量澄澈凛冽,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“污浊”。
长枪破空,发出尖锐的呼啸,所过之处,空间都像是被利刃撕裂,露出一道道漆黑的缝隙。下方观战的蓝纹盟弟子无不面色凝重,这一枪之威,已然触及魂境巅峰的门槛,寻常魂修遇上,怕是连抵挡的余地都没有。
可禹却不闪不避,他双目微凝,右臂上的蛮纹骤然亮起,赤金色的纹路像是活过来一般,顺着手臂蜿蜒游走,所过之处,皮肤化作晶莹如玉的古铜之色,肌肉贲张间,隐隐有荒兽咆哮的力量蛰伏。
他猛地攥紧拳头,迎着那撕裂空间的一枪,悍然砸去!
轰——!
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,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,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席卷方圆百丈,狂暴的劲风如同无形的利刃,刮得下方飞舟剧烈摇晃,甲板上数名来不及反应的净纹会执法者,直接被震得口喷鲜血,从高空坠落,摔在城外的荒地上,生死不知。
禹的身形在虚空中微微一顿,随即稳稳站定,而白枭却连退三步,脚下的银舰甲板竟被震出三道深深的裂痕。
白枭瞳孔骤然一缩,满脸的难以置信,他死死盯着禹的右臂,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:“你竟能硬接我‘净世枪’而不伤?!”
要知道,净世枪乃是他以毕生修为凝练的本命法宝,蕴含净化法则的真谛,就算是同阶魂修,被枪尖擦到一点,都会被净化灵力侵入经脉,化作飞灰。可眼前这个身负蛮纹的少年,不仅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枪,甚至连气息都没有紊乱半分。
禹缓缓收回拳头,指节轻轻活动,发出清脆的“咔咔”声,他抬眼看向白枭,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你们净纹会,一直以为蛮纹是瑕疵,是需要清除的杂质。可你们错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透过狂暴的余波,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,“它不是污浊,不是混乱,而是比你们所谓‘纯净灵根’更古老的根源之力,是荒古先民留给后裔的馈赠。”
说罢,他脚掌猛地踏向虚空,身形骤然拔高,双拳齐出,赤金色的蛮纹之力在身前凝聚,化作一头高达十丈的荒兽虚影。那虚影形似猛虎,却生有双翼,周身覆盖着嶙峋的骨刺,张口便是一声震彻云霄的怒吼,带着吞天噬地的气势,朝着白枭猛扑而去。
白枭神色瞬间凝重到了极点,他不敢再有半分小觑,双手急速结印,口中念念有词。随着他的动作,周身浮现出九道银色圆环,每一环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镇压符文,符文流转间,散发出煌煌天威。
“这是净纹会秘传的‘九净封魔阵’!”
下方有人失声惊呼,这阵法专为镇压异种能量所创,曾在百年前的蛮纹清洗战中立下赫赫战功,据说就算是上古凶兽被卷入其中,都会被层层剥离力量,最终化为虚无。
“今日,我就让你见识,何为真正的秩序之力!”
白枭一声暴喝,九道银环同时转动,银光暴涨,九道光柱冲天而起,随即汇聚成一道更为巨大的光柱,直贯天地,将那扑来的荒兽虚影牢牢笼罩其中。
滋滋——
刺耳的声响不断传出,荒兽虚影在光柱中疯狂挣扎,却被一道道符文锁链缠绕,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层层剥离、瓦解,最终化作点点流光,消散于空中。
光柱余威不减,径直朝着禹轰去。禹被这股力量震得倒飞数十丈,胸口一阵翻涌,喉头涌上一股腥甜,他强压下想要喷出的鲜血,嘴角反而扬起一丝笑意。
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,目光灼灼地看向白枭:“果然,魂境之力,已初步掌握规则……但这还不够,远远不够。”
话音落下,禹缓缓闭上双眼,心神再次沉入识海深处。
刹那间,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,狂风停止了呼啸,云层停止了翻涌,就连那狂暴的力量余波,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。
在他的意识之中,那幅盘踞在识海中央的“藏荒古我”图腾突然剧烈颤动起来,图腾表面的裂纹迅速蔓延,随即“咔嚓”一声,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。
一道模糊的身影,从缝隙之中缓缓走出。
那是一位身披兽皮、赤着双脚的远古强者,他身材魁梧,肌肉虬结,手中握着一柄布满裂痕的巨斧,双目如同星辰般深邃,望一眼便仿佛能洞穿万古岁月。
他站在禹的识海之中,目光落在禹的灵魂之上,声音像是从亘古传来,带着沧桑与厚重:“后裔……”
禹的灵魂微微一颤,他能清晰地感受到,这道身影与自己血脉相连,是来自荒古的先祖之魂。
他睁开眼,眸中已有决然之色,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:“愿。”
刹那间,天地变色。
赤金色的光芒冲破云层,笼罩了整座黑岩城,古老的战歌,隐隐在云层之中回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