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岩城上空,风云骤变。
原本晴朗的蓝天,在瞬息之间被一片翻腾的赤金色云海覆盖,云层之中,似有无数先民的呐喊与战歌回荡,那声音苍凉而雄浑,穿透了时空的阻隔,落在每一个人的耳畔,让人心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敬畏。
一道巨大的虚影,在赤金色的云海之中缓缓浮现。
那是一名身高十丈的远古战士,他身披粗糙的兽皮,赤着的双脚之上,布满了征战的伤痕,浑身覆盖着与禹一模一样的赤金蛮纹,那些纹路流转着古老的光泽,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力量。他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巨斧,斧身之上刻满了无人能懂的图腾,虽历经万古岁月,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。
虚影甫一出现,天地间的灵力便疯狂躁动起来,就连净纹会主舰上的净化符文,都开始剧烈闪烁,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。
“这是……什么?!”
白枭抬头望着那顶天立地的远古虚影,脸色第一次变得煞白,眼中满是惊骇之色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,那虚影之中蕴含的力量,并非是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灵力,而是一种更为古老、更为纯粹的荒古之力,那力量带着野性与霸道,仿佛天生便克制着他引以为傲的净化法则。
“藏荒古我,借吾一息真魂。”
禹悬浮于虚影之前,衣袂翻飞,赤金色的蛮纹遍布全身,他的声音庄重如誓,穿透了云层与风浪,响彻天地,“今以此身,承万古之怒,护一方之民!”
话音落下,那远古战士的虚影缓缓点头,一双星辰般的眼眸落在禹的身上,带着欣慰与期许。随即,他的身形化作一道赤金色的流光,如同归巢的倦鸟,径直融入了禹的体内。
嗡——
禹的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,骨骼发出“噼啪”的脆响,肌肉在瞬间膨胀到极致,又骤然收缩,皮肤表面的蛮纹迅速变得复杂,原本只是盘踞在右臂的纹路,此刻蔓延至全身,形成了一幅完整的荒古图腾。
他的双眼,变得幽深如渊,仿佛有星河在其中轮转,洞穿了时空的虚妄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,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,那威压并非来自魂力的强横,而是来自血脉深处的传承,是荒古先民踏遍千山万水、斩尽凶兽蛮妖的铁血意志。
“这才是……真正的蛮纹之力。”
禹低声自语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,却充满了力量。他缓缓抬手,五指虚握,赤金色的荒气在掌心疯狂汇聚,凝结出一柄与远古虚影手中一模一样的巨斧,斧身锈迹斑斑,却透着斩破天地的锋芒。
下一刻,他动了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,也没有华丽繁复的招式流转,他只是握着巨斧,轻轻一斩。
一道赤金色的斧光,横跨百丈长空,带着荒古的意志,朝着白枭的九净封魔阵斩去。
嗤啦——
那曾镇压无数异种能量的九净封魔阵,在斧光之下,竟脆弱得如同薄纸。银光瞬间黯淡,九道银环寸寸崩碎,化作漫天光点消散。斧光余势不减,径直落在白枭的身上。
噗——
白枭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,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,重重撞在主舰的甲板上,将坚固的银甲撞得粉碎,他挣扎着抬头,脸色惨白如纸,气息萎靡,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:“你……你根本不是普通魂境……你身上,有古人的气息……”
禹缓缓落下,脚踏在主舰的甲板上,每一步落下,都让甲板震颤不已。他手持荒斧,斧刃垂地,发出“叮”的轻响,目光平静地看着白枭:“没错。”
“我是藏荒古脉新一代的继承者。”他的声音清晰而冰冷,“而你们净纹会,不过是窃据正统、打压真传的伪道者,百年前你们焚毁《万蛮录》,清洗蛮纹觉醒者,欠下的血债,该还了。”
他缓缓举起巨斧,斧刃寒光闪烁,映照出白枭惊恐的面容。只要他轻轻落下,便能将这个净纹会的大将斩杀于此,为无数惨死在净化之下的蛮纹觉醒者报仇雪恨。
可他却没有立刻斩下。
禹盯着白枭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问道:“告诉我,是谁下令清洗所有蛮纹觉醒者的?是谁,在百年前焚毁了《万蛮录》?又是谁,一直在掩盖蛮纹的真正来历?”
这三个问题,压在他的心头已久,从他觉醒蛮纹的那一刻起,他便在追寻答案。他要知道,净纹会为何如此忌惮蛮纹,他们究竟在害怕什么。
白枭却突然笑了起来,笑声凄厉而癫狂,他咳出一口血沫,死死盯着禹:“你以为我会说?就算死,我也不会背叛净纹会的宗旨!蛮纹……终究是混乱之源,是世间的毒瘤,必须根除!”
他的眼中,满是偏执的狂热,在他的认知里,蛮纹就是污浊的代表,净化蛮纹,就是维护世间的秩序。
禹沉默片刻,眼中的冰冷褪去了几分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漠然。他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巨斧。
“既然你不肯说,那就让你亲眼看着。”
禹转身,面向整座战场,声音透过魂力的加持,传遍了黑岩城的每一个角落:“你所谓的‘混乱之源’,如何建立起新的秩序。”
此时的战场之上,局势早已明朗。蓝纹盟的弟子们在禹引动古我之力的那一刻,便士气大振,如同猛虎下山,将净纹会的大军杀得节节败退。如今,净纹会的残余势力,正驾驶着飞舟,仓皇撤离黑岩城的上空。
而城内,越来越多的百姓走出避难所,他们抬头望着城楼之上那个挺拔的身影,望着他身上流转的赤金蛮纹,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恐惧与厌恶,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希望。
有人开始欢呼,那欢呼声越来越大,从零星的几声,变成了响彻全城的呐喊。有人热泪盈眶,他们之中,有不少人是蛮纹觉醒者的亲属,他们的家人曾被净纹会残忍杀害,如今,终于有人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。
“从今日起,黑岩城归蓝纹盟管辖。”
禹的声音再次响起,清晰而有力,“凡有蛮纹者,皆可入盟,蓝纹盟将庇护你们,不受净纹会的迫害;凡愿守护此地者,皆为同胞,不分贵贱,不分强弱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下方欢呼的人群,一字一句道:“我不称王,不封侯,只做一介守土之盟主。”
欢呼声再次掀起高潮,无数人朝着禹的方向跪拜,口中高呼着盟主之名。
而在黑岩城外的远处山巅,一道神秘的身影静静伫立。那人身披黑袍,头戴斗笠,看不清面容,他望着城中的景象,听着那震天的欢呼,轻声道:“东荒的风,终于要变了……”
话音落下,他的身影如同青烟般消散,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