柔然大军连续数日的猛攻暂歇,雁门关难得迎来了短暂的宁静。
然而这种宁静比战鼓雷鸣更让人心悸——关内开始悄然蔓延一种诡异的疾病。
最初只是零星几个士兵出现发热、呕吐的症状,军医诊断为普通的风寒。
但不出三日,患病者急剧增加,症状也愈发凶险:高烧不退,皮肤出现骇人的紫斑,咳出的痰液中带着血丝,最可怕的是,患者在临死前会陷入癫狂,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人。
“王爷,情况不妙啊。”随军老医官面色惨白地向马凤汇报,“这绝非普通疾病,老朽行医四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凶险的瘟疫。昨日又有三十人发病,今早已经死了八个。”
马凤心中一沉:“可查明病因?”
老医官摇头:“发病毫无规律,防不胜防。更可怕的是,凡是接触过患者的人,很快也会出现相同症状。老朽怀疑……这可能是柔然人搞的鬼。”
话音刚落,刘顺平急匆匆闯入帅帐:“王爷,东营区出现大规模感染,已经死了五十多人!士兵们开始恐慌,有人说这是柔然人的诅咒!”
马凤立即起身:“带我去看看。”
东营区已被隔离,入口处有士兵把守,见到马凤前来,连忙劝阻:“王爷不可进去!里面疫情严重!”
马凤推开士兵,毅然走入隔离区。
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剧震:简陋的营帐内躺满了痛苦呻吟的士兵,他们的皮肤上布满紫黑色的斑块,咳嗽声此起彼伏。几个军医戴着面巾,正在给患者喂药,但显然收效甚微。
一个年轻士兵突然从病榻上挣扎起来,双眼血红,嘶吼着扑向身旁的医官。
马凤眼疾手快,一个箭步上前制住了他。
“放开我!杀了你们!全都杀了!”士兵疯狂地挣扎着,力气大得惊人。
马凤不得已,只好一记手刀将他击晕。
看着怀中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,马凤心如刀绞。这就是那个在行军路上,还兴奋地说要立功回乡娶媳妇的少年啊。
“王爷,您快出去吧!”老医官急道,“这里太危险了!”
马凤轻轻放下昏迷的士兵,沉声问:“可有治疗之法?”
老医官绝望地摇头:“试了所有已知的药方,全都无效。这种瘟疫……老朽无能为力。”
走出隔离区,马凤立即下令:“将所有患者集中隔离,健康士兵不得接近。死者尸体必须立即火化。另外,派人去查,这场瘟疫到底从何而来。”
命令很快执行下去,但恐慌已经在军中蔓延。谣言四起,有人说这是柔然巫师的诅咒,有人说这是上天要惩罚辽军,更有人暗中议论,说这是马凤这个少年统帅带来的不祥之兆。
当夜,马凤召集所有将领和医官商讨对策。
“必须尽快控制疫情!”赵昆焦急地说,“照这个速度,不出十日,我军将不战自溃!”
张骏愤怒地一拍桌子:“定是那些柔然妖人搞的鬼!那日他们施展邪术,说不定就是那时种下的瘟疫!”
刘顺平比较冷静:“现在追究原因已经来不及了,关键是找到治疗之法。军中药材储备如何?”
老医官叹息:“常用的药材都快用完了,而且对这种瘟疫完全无效。除非能找到对症的药材,否则……”
帐内陷入死寂。就在这时,一个侍卫慌张来报:“王爷,士兵们……士兵们开始骚乱了!”
马凤急忙走出帅帐,只见一大群士兵聚集在营区空地上,个个情绪激动。为首的一个老兵见到马凤,扑通一声跪地:
“王爷!求您放我们走吧!这瘟疫比柔然人的刀剑还可怕啊!我家里还有老母妻儿,不能死在这里啊!”
其他士兵也纷纷跪地哀求:“王爷开恩!放我们一条生路吧!”
马凤看着这些曾经英勇无畏的将士,如今却被瘟疫折磨得丧失斗志,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沉稳而有力:“诸位请起。”
士兵们迟疑着站起身。马凤环视众人,缓缓道:“我知道你们害怕。说实话,我也害怕。”
这坦诚的开场让士兵们愣住了。
“我害怕看着你们一个个倒下,害怕辜负皇上的信任,更害怕雁门关失守后,千千万万的辽国百姓将面临柔然铁骑的蹂躏!”
马凤的声音逐渐提高:“但是,害怕就能解决问题吗?逃跑就能活命吗?想想你们的家人!如果雁门关失守,你们的父母妻儿将面临什么?”
士兵们低下头,有人开始啜泣。
“我马凤在此立誓:绝不抛弃任何一个弟兄!疫情不除,我绝不离开雁门关!从今日起,我与大家同饮同食,要死,我先死!”
说罢,马凤竟然大步走向隔离区。
刘顺平急忙阻拦:“王爷不可!”
马凤推开他的手,毅然走入那个死亡之地。
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,他亲自扶起一个正在呕吐的士兵,为他擦拭嘴角,喂他喝水。
“王爷!”士兵们感动得热泪盈眶,先前请愿的老兵更是羞愧难当,“我等愿誓死追随王爷!”
骚乱平息了,但疫情仍在蔓延。
次日,更坏的消息传来:郭韬将军也出现了瘟疫症状。
马凤急忙赶到郭韬的营帐。
这位老将军躺在床上,面色灰败,呼吸急促,但眼神依然锐利。
“王爷……不必管我……”郭韬艰难地说,“守住雁门关……才是重中之重……”
马凤紧紧握住他的手:“郭将军放心,我一定会找到治疗之法。”
走出营帐,马凤召来“凤影”的统领:“立即派人前往各地,重金征求名医和治疫药方。特别是江南一带,听说那里名医辈出。”
“遵命!”
然而远水难救近火。接下来的几天,疫情以可怕的速度扩散。
每天都有数十人发病,死亡人数不断增加。
关内士气低落到了极点,连最基本的防守都开始出现疏漏。
柔然人显然得知了关内的情况,开始在关外叫骂挑衅:
“辽狗们,瘟病的滋味如何?”
“快快开城投降,或许我们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!”
这日深夜,马凤独自在帅帐内研究医书,试图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。
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刘顺平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,脸上带着罕见的惊慌:
“王爷,不好了!有人在饮水中投毒!”
马凤猛地站起:“什么?”
原来,几个士兵今晚在关内水井旁巡逻时,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黑影。
追赶之下,那人仓皇逃窜,却掉落了一个小瓶。
经军医检验,瓶中所装竟是引发瘟疫的毒药!
“看来这场瘟疫确实是人为的。”马凤眼中寒光闪烁,“传令全军,所有水源必须严加看守,饮水前必须煮沸。”
这一发现虽然解开了瘟疫的来源之谜,但对治疗毫无帮助。
疫情仍在持续,连马凤的贴身侍卫也开始出现症状。
就在这绝望之际,转机意外地出现了。
这日,一个曾在江南行医多年的老军医求见马凤:“王爷,老朽观察多日,发现这瘟疫的症状与江南一带曾经流行过的紫斑痧极为相似。”
马凤精神一振:“可有治疗之法?”
老军医道:“当年江南治疗此病,有一验方,以金银花、连翘、板蓝根为主药。只是……”他面露难色,“这几味药材,关内储备极少。”
马凤立即下令:“立即清点药材库存,将所有能找到的这几味药都集中起来试用。”
幸运的是,在关内药库的角落里,确实找到了少量这些药材。
试用后,患者的症状果然有所缓解!
“有效!真的有效!”老军医激动得老泪纵横。
希望重新在雁门关内燃起。
马凤立即下令:“立即派人到周边州县采购这些药材!不惜任何代价!”
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至——柔然人似乎得知了消息,加强了对雁门关的封锁,采购药材的队伍屡次被截杀。
“王爷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。”刘顺平忧心忡忡,“我们的药材撑不了几天。”
马凤沉思良久,忽然道:“或许我们可以向一个人求助。”
“谁?”
“阿依玛。”马凤取出那枚狼牙令牌,“汗鲁部盛产药材,而且他们的骑兵可以突破柔然人的封锁。”
刘顺平迟疑道:“可是王爷之前不是拒绝过汗鲁部的援助吗?”
“此一时彼一时。”马凤坚定地说,“为了关内数万将士的性命,顾不了那么多了。”
他立即修书一封,详细说明了所需药材和疫情情况,派最得力的“凤影”成员连夜出关,前往汗鲁部求援。
信使出发后,马凤亲自监督药材的分配和使用。他日夜守在病患身边,鼓励他们坚持活下去。在他的感召下,全军上下团结一心,共同对抗瘟疫。
这日,马凤在巡视隔离区时,发现一个年轻士兵正在偷偷哭泣。
他走过去轻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士兵抬头见是马凤,慌忙擦泪:“王爷……我害怕……昨天和我同帐的弟兄都死了……”
马凤在他身边坐下:“告诉我,你叫什么名字?家乡在何处?”
“小的叫李二狗,家就在雁门关内的李家村。”
“李家村?那里的杏花很有名啊。”
李二狗眼睛一亮:“王爷知道李家村的杏花?”
马凤微笑:“当然。等打完了仗,杏花盛开时,我定要去看看。”
“那……那小的给王爷带路!”李二狗突然有了生气,“我们村的杏花可是全雁门关最美的!”
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马凤拍拍他的肩膀,“所以你要赶快好起来,给我带路。”
看着马凤离去的背影,李二狗喃喃自语:“我一定要活下去……”
这样的场景在隔离区内不断上演。
马凤用他特有的方式,给绝望中的士兵带去了生的希望。
五日后,当天边出现汗鲁部的旗帜时,整个雁门关沸腾了。
阿依玛亲自率领一支运输队,突破了柔然人的重重封锁,送来了急需的药材。
站在关墙上,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,马凤的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。
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,让雁门关的防御雪上加霜,但也让他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和在绝境中永不放弃的希望。
瘟疫尚未完全消除,柔然大军仍在关外虎视眈眈,但此刻,马凤的心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