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淞然趴在通风口的另一头,脸贴着冰冷的泥地。火棍还剩一小截火星,在他手里微微发烫。他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刘思维的声音炸在巷口:“给我搜!活要见人死要见尸!”
他喘了口气,手肘撑地往前爬。张驰和蒋龙已经不在视线里,王皓也不见了影。他现在是孤身一个。
巷子尽头有光,是几支火把照过来的黄晕。六个兵堵在出口,枪口对着通风口这边。他们站得靠得很近,像是怕黑。
雷淞然低头看那根火棍。火星快灭了。他把棍子插进旁边湿泥里,用力一按,又拔出来。木头冒出一点红光,像快熄的烟头。
他凑过去吹。
一下,两下。
火苗跳了一下,接着燃起小火舌。
成了。
他抓起火棍,猛地从通风口滚出来,翻身就冲。嘴里大喊:“着火啦——!”
兵们吓了一跳,齐刷刷转头。雷淞然不等他们反应,抡起火棍就扫。第一下打中左脚踝,那人“哎哟”一声跳起来,枪都扔了。第二下横扫右边,又一人倒地,抱着小腿直叫。
“烧着了!烧着了!”有人喊。
其实没真烧得多厉害,就是皮肉一烫,本能往后缩。可在这窄巷子里,谁都不敢往前站。雷淞然趁机再扫一棍,第三个人也退了半步。
他咧嘴一笑:“怎么?怕火?”
没人答话。几个兵挤成一团,枪举着却不敢开。怕误伤自己人。
雷淞然看准空档,一脚踹翻最前面那个,顺势抢过他的枪。枪管滚烫,但他不管,反手就把枪托往地上一磕,火星四溅。
“再来啊!”他吼,“爷爷今天专治各种不服!”
他挥着火棍往前压,一步一扫,专挑腿肚子和脚背敲。这些人穿的是军靴,但裤脚露在外头,一碰就疼。接连三人被逼得后退,撞翻了火把。
火把倒地,火势顺着墙边干草烧起来。烟往上冒,呛得人睁不开眼。
雷淞然趁乱冲到巷中段,回头一看,通风口那边没人跟上来。他松了口气,正想喘两口,忽然听见铁链响。
“谁?”他喝了一声。
左边货栈门框底下,黑影一动。张驰被锁在柱子上,手上脚上都是铁链,旁边还挂着半截断刀。
“你他妈怎么在这儿?”雷淞然瞪眼。
“还能咋样?”张驰靠着柱子坐,“昨儿路过这院子,被人暗算套住了。你再不来,我就要学狗叫求救了。”
“少废话。”雷淞然走过去蹲下,“钥匙呢?”
“没有。刀倒是有一把,就在你脚边。”
雷淞然低头,看见半截断刀插在泥里,刀刃卷了。
他捡起来,试了试锁孔,根本插不进。
外面火光更亮了,追兵又来了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他把火棍往地上一插,双手握住断刀,对准铁链接头处猛砸。
“当!当!当!”
火星飞溅。
张驰咬牙:“轻点!我脖子在这儿呢!”
“你要不想被砍到,就别动。”雷淞然喘着气,“再说你脖子比这铁链粗多了,砍不断。”
第三下砸下去,铁链“咔”地裂开一道缝。
第五下,整条链子崩断。
张驰活动手腕,猛地起身,一脚踢飞旁边破桶,抽出里面藏着的青龙刀。刀身沾满灰,但他不在乎,抬手就是一刀劈空。
“呼”的一声,刀风扫过。
“爽。”他说。
雷淞然看着他:“你藏刀还带桶里?”
“防潮。”张驰说,“我还给你留了半壶酒,要不要?”
“不要。”雷淞然翻白眼,“我要命。”
这时外面脚步声逼近,火光映出七八个影子。
“他们来了。”张驰握紧刀。
雷淞然抄起火棍,站在他旁边:“来多少算多少。”
两人背靠背站着。雷淞然把火棍左右挥舞,火光晃动,烟尘弥漫。兵们不敢靠近,只在巷口架枪。
“放箭!”有人喊。
一支冷箭射来,钉在雷淞然脚边。
他低头看了看,抬头骂:“你们就没准头吗?打不中人还浪费箭!”
第二支箭刚搭上弓,张驰突然暴起,几步冲上前,刀光一闪。
“咔嚓!”
弓弦被斩断。
射手吓得往后跳。
张驰冷笑:“再来?”
没人敢动。
雷淞然趁机把掉落的步枪捡起来,拆下布条蘸了油,绑在火棍头上重新点燃。火势更大了,照得整条巷子通红。
他高举火棍,往前走了三步。
兵们后退五步。
他又走两步。
对方开始转身。
“跑啦?”雷淞然乐了,“这才刚开始呢!”
他追上去一棍扫向最近那人的膝盖。那人惨叫一声跪下。张驰也冲了上来,刀背拍在另一个兵脑门上,直接拍趴。
剩下的扭头就跑。
雷淞然哈哈大笑:“这就对了嘛!早这样多好!”
张驰收刀入鞘,拍拍他肩膀:“雷子,你这火棍,比刀还利。”
“那是。”雷淞然甩了甩头发上的灰,“我这人别的不行,打架全靠气势。”
“你裤子又破了。”张驰指了指他右腿。
雷淞然低头一看,大腿外侧裂了个大口子,露出半截补丁内裤。
“……”他沉默两秒,“我妈要是看见,能拿擀面杖追我三条街。”
“那你下次别这么拼命。”张驰说。
“下次?”雷淞然冷笑,“你以为还有下次?我看他们是铁了心要把我们炖了当下酒菜。”
巷口火光忽明忽暗,远处传来哨声。
“他们在召集人。”张驰眯眼。
“那就别等他们围上来。”雷淞然握紧火棍,“咱们先动手。”
“你有计划?”
“没有。但我有火。”
他说完就往前走。张驰跟上。
两人一步步压向巷口。火光所到之处,敌兵纷纷后撤。有人想开枪,但火太亮,看不清目标。有人想绕后,但巷子太窄,只能一个个来。
雷淞然走到第一个倒地的兵面前,用火棍挑起他的枪,扔给张驰。
“拿着,多个家伙。”
张驰接过枪,检查弹仓:“没子弹。”
“那就当棍使。”雷淞然说,“反正你现在啥都能抡。”
他们继续前进。每过一具倒下的兵,雷淞然就顺走一样东西:一包烟、一把匕首、半壶水。走到第三具时,他还摸出一块干饼,塞嘴里嚼了两下。
“味道不怎么样。”他呸了一口,“掺了沙子。”
张驰看他:“你还真吃?”
“饿了。”雷淞然耸肩,“总比啃泥强。”
巷子渐渐变宽,前方出现岔路。左边通向一片废屋,右边是死胡同。正前方一条斜坡,通往下一段巷道。
雷淞然停下:“走哪?”
张驰正要说话,忽然抬手示意。
前方坡顶,出现了三个持枪士兵,正在架设机枪。
“不好。”张驰低声道。
雷淞然盯着那挺机枪,慢慢举起火棍。
“怕火吗?”他低声问。
“你说呢?”张驰握紧刀。
雷淞然笑了:“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,什么叫真正的‘火器’。”
他把火棍往地上一顿,深吸一口气,猛然冲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