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本太郎的手刚抬到一半,烟雾弹还没扔出去,张驰就动了。
他没去看那颗黑乎乎的铁疙瘩,也没管旁边还在冒烟的箭孔。他的眼睛盯着的是墙角那个铜链子——那根连着绞盘、控制整片箭阵的主锁链。刚才蒋龙砸断的是轴杆,机关停了,但只要这链子还在,谁也不敢说它不会突然再响。
张驰不想赌。
他往前冲的时候,脚底踩到了一根断箭,滑了一下,整个人歪了一瞬。但他马上稳住,刀背贴着大腿抡起来,借着前冲的劲儿,一刀劈向锁链。
“铛——!”
火星炸开,像一捧烧红的铁屑甩在墙上。
锁链断了半截,剩下的扭曲着垂下来,发出吱呀的响声。墙里的齿轮彻底卡死,几块碎铁从暗槽里掉出来,滚到张驰脚边。
烟雾弹落地,在地上转了几圈,没炸。
宫本太郎愣了一下。
他本来已经准备好趁烟突进,左手捏着手里剑,右肩的伤口正往下滴血。可现在,机关废了,烟没起,对面那个拿大刀的男人还站着,刀尖朝下,正看着他。
张驰喘了口气,抹了把脸上的灰。虎口裂了,血顺着刀柄流到刃上。他没擦,只是把刀换到双手,站直了。
“你还不走?”他说。
宫本没答。
他低头看了眼肩膀上的布条,已经被血浸透。刚才拔箭的时候动作太急,撕开了皮肉。现在每一次呼吸,左臂都像被钉子扎着。可他还是把刀举了起来,脚步往前挪了半步。
张驰皱眉。
他知道这人不是一般的狠。中了箭不说退,反而还要打,这种疯子他见过不少,但能撑到现在还没倒下的,不多。
宫本的刀先动了。
他没冲正面,而是斜着往张驰右侧绕,想借残烟遮身,切后路。动作很快,脚掌贴地无声,确实是忍者手段。
张驰不动。
等对方逼近三步之内,他才猛地转身,刀刃横扫而出。
“当!”
两把刀撞在一起,声音比刚才砍锁链还响。
宫本被震得后退一步,脚下一个不稳,单膝跪地。他立刻抬起左腿撑住,又站起来,但这次握刀的手抖了一下。
张驰没追击。
他站在原地,刀横在胸前,看着宫本:“你这伤,还能撑几招?”
宫本喘着气,没说话。
他知道自己不行了。肩上的伤在恶化,血越流越多,视线有点发黑。但他不能退。佐藤大人说过,任务失败的人,不配活着回去。
他咬牙,再次冲上来。
这一刀更快,也更乱。没有章法,完全是拼命的架势。
张驰侧身躲过刀锋,顺势一脚踹在他膝盖外侧。
宫本当场跪倒,手撑地才没趴下。他抬头,眼里全是血丝。
张驰低头看他:“滚回去告诉佐藤——这里不是他撒野的地方。”
话音落,他抬起刀,刀面拍在宫本身侧石板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宫本浑身一颤。
他知道,这一下要是用刀刃,他已经死了。
但他还是不肯走。
他慢慢撑起身子,背对着椁台方向,一步步往后退。每走一步,地上就留下一个血脚印。他的右手还握着刀,左手按着肩头,指缝里全是血。
张驰没动。
他就站在锁链断裂的地方,刀尖点地,看着宫本退进那条通往深处的暗道。烟还没散尽,影子一晃,人就不见了。
空气安静下来。
箭矢躺在地上,有的断了,有的还带着羽毛。锁链垂在墙边,像一条死蛇。张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血已经凝了一层,虎口那里裂得厉害。
他伸手去摸腰间的酒葫芦,拧开喝了一口。烈酒烧喉咙,但也提神。他把葫芦塞回去,重新握住刀柄。
他知道这场仗还没完。
宫本会回来,或者他的同伙会来。这种人从来不是单独行动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球台。
青铜卣还在那儿,静静躺着。没人碰过。
他松了口气,把刀扛回肩上。
就在这时,暗道尽头传来一声吼。
“你们……等着瞧!”
声音嘶哑,像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。说完这句,再没动静。
张驰冷笑。
他抬起刀,用刀尖在地上划了一道。
“随时奉陪!”
他没喊,声音也不大,但在空荡的墓室里来回撞,好几声才消。
他站着没动,耳朵听着那条暗道。过了十几秒,确认没人再出来,才缓缓放下刀。
他走到箭阵墙边,蹲下身,捡起一块碎铁片。这是从齿轮里崩出来的,边缘带齿,能看出是青铜混铁铸的。他翻来覆去看了几眼,扔进怀里。
然后他起身,走向椁台侧面的一块凸石。
那是他们进来时发现的机关触发点,一块可以活动的石砖。刚才战斗太急,没人顾得上看。现在他走过去,用刀尖轻轻一撬。
石砖松动,后面露出一个小洞。
里面有一枚铜钉,锈得很厉害,但形状特别,头大尾细,像是某种标记。
张驰把它抠出来,拿在手里看了看。
这不是楚国的东西。做工太糙,也不符合当时的铸造习惯。
他皱眉。
正要收起来,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响。
像是石头摩擦的声音。
他立刻抬头。
墓顶是天然岩层,有裂缝,也有人工凿过的痕迹。刚才那一声,是从右上方传来的。
他眯眼盯着那片区域。
什么也没有。
但他知道,有人在上面。
不是宫本。
宫本的脚步声他听过,是贴地走的,轻而稳。刚才那一下,是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音,重,而且停顿太久。
是生手。
张驰慢慢后退两步,靠到椁台边沿,把刀横在身前。
他没喊,也没做多余动作。
就在他站定的瞬间,头顶那块岩石微微动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