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驰刀拄地面,盯着头顶那道裂纹。灰尘还在往下掉,落在他帽檐上,肩膀上。他没动,手握紧了刀柄。
咔。
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。一块石头从裂缝里滑出来,砸在锁链残段上,弹了一下,滚进暗处。
他刚要开口,头顶又是一响。
这次不是小石子掉落的声音,是岩石内部断裂的闷响,像木头被慢慢掰开。整条通道轻轻晃了一下,脚底能感觉到震动。
他抬头看去,裂缝正在变宽,边缘的碎石一颗接一颗往下掉。
“顶要塌!”他低吼一声。
话音未落,更多尘土洒下来,像是谁掀翻了一袋灰。
就在这一瞬,任全生猛地抬头。他原本走在队伍中间,手里攥着罗盘,眼睛一直盯着地面走势。此刻他迅速扫过穹顶,目光顺着裂缝走向移动,又低头看了眼罗盘指针——那根细针正疯狂打转。
他脸色一沉。
下一秒,他转身一把推开旁边的雷淞然,吼得整个通道都在抖:“快逃!墓要塌了!别愣着,跑!”
雷淞然被推得一个趔趄,差点摔倒。他还没反应过来,就看见一大片砂石从上面倾泻而下,砸在地上噼啪作响。
李治良本来刚松口气,听见喊声直接腿软。他抱着青铜卣站在原地,脸发白,眼看就要蹲下去。
王皓离他最近,一把拽住他后衣领,往前狠狠一拖:“往前跑!别停!”
李治良踉跄两步,总算迈开了腿。王皓边跑边用脚踢开挡路的碎石,给后面清出一条道。
史策反手把算盘塞进腰带,几步追上雷淞然,伸手抓住他手腕:“东西不要了!人活着比什么都强!”
雷淞然低头一看,自己背上的干粮袋不知什么时候松了口,一块硬饼掉了出来,正巧落在一块凸起的石台上。他本能想回头捡,却被史策拉着往前冲。
“别管了!”她喊,“再停就走不了了!”
蒋龙跑在后面,边跑边回头。他看见张驰还站在原地,抬头盯着上方,手里刀没放下。
“老张!”他大喊,“快跟上!”
张驰这才动身。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道裂缝,确认没有大块落石即将坠下,才转身疾步追赶。
众人一口气往前冲了十几丈。通道不算太长,但越往前,头顶动静越大。碎石掉得越来越密,有的砸在背上生疼,有的滚到脚边差点绊倒人。
任全生突然停下脚步。
他站在队尾,举起罗盘,借着微弱光线观察指针摆动方向。几秒后,他抬手指向前方左侧三步远的位置:“左三步,避中路!快!”
王皓立刻照做,拉着李治良往左边靠。其他人也跟着贴墙移动。
刚过去不到五秒,刚才他们站着的地方轰然塌下一大片石块,直接堵死了半边通道。烟尘炸开,呛得人睁不开眼。
“谢了!”王皓喘着气说。
任全生没应声,只盯着前方。他知道这地方撑不了多久,必须尽快出去。
队伍继续往前冲。通道开始收窄,最多只能容两人并行。头顶裂缝已经蔓延到半尺宽,砂石像雨一样往下掉。
忽然,右侧传来一声巨响。
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了下来,几乎封死右边通路。飞溅的碎石打在人身上啪啪作响。
任全生反应极快,猛推蒋龙一把:“跳左边!”
蒋龙被推得扑向左侧岩壁,勉强避开主冲击区。他自己却没能完全躲开,一块尖石擦着他肩头划过,撕开衣服,带出一道血口。
他闷哼一声,踉跄几步,差点跪倒。但他咬牙撑住,一只手扶墙,硬是没倒。
王皓回头看见,立刻返身来扶。
“别管我!”任全生挥手,“前面还有弯道,快走!”
王皓犹豫一下,还是架着他胳膊往前拖。两人跌跌撞撞跟上队伍。
通道震动越来越剧烈。每走一步,脚下都像踩在震颤的木板上。头顶裂缝不断延伸,新的断裂声接连响起,像是谁在黑暗中不停敲打棺材盖。
雷淞然跑得满头大汗,呼吸急促。他回头看了一眼,发现身后已经看不到来路——那段通道彻底被落石和尘土吞没了。
“完了完了……”他嘟囔一句,脚下却不敢慢。
史策在他旁边,一边跑一边摸了摸腰间的算盘。她没再拿出来,双手空着,随时准备拉人。
蒋龙几次回头,确认张驰还在后面。他看见张驰一手持刀,一边扫视上方,脚步稳定,始终压在最后。
“老张!”他又喊了一声。
“我在!”张驰回了一句,声音不大,但清楚。
李治良一句话没说,全程发抖。但他没停下,王皓拽着他,他就跟着跑。怀里青铜卣紧紧抱着,像是唯一能抓住的东西。
任全生走在最后面,虽然肩上有伤,动作变慢,但他坚持举着罗盘,时不时低声报路线:“直走……别拐……前面右弯前两步靠左……”
没人质疑他的话。所有人都知道,这时候听他的最安全。
又是一阵剧烈震动。
整条通道猛地一晃,几块大石从顶部砸落,其中一块擦着张驰手臂飞过,划破袖子。他侧身一闪,稳住身形,继续追。
前方出现一个急转弯。队伍拐过去后,发现通道居然稍微开阔了些,暂时没有明显塌陷迹象。
“喘口气?”雷淞然问,声音发虚。
“不能停。”任全生摇头,“这地方还没稳住,随时可能接着塌。”
话音刚落,头顶传来一声沉闷的“咔嚓”。
所有人抬头。
一道新裂纹从穹顶中央裂开,像蜘蛛网一样迅速扩散。灰尘簌簌落下,越来越多。
紧接着,一块足有半人高的巨石松动,边缘开始倾斜。
“跑!”任全生吼。
队伍再次启动。这次没人犹豫,拼了命往前冲。
巨石坠落的声音在背后炸响,震得耳膜生疼。烟尘滚滚涌来,几乎遮住视线。
张驰最后一个拐过弯口。他回头看了一眼,只见刚才站立的位置已被碎石掩埋,通道彻底断开。
他没时间多想,转身继续追。
前方,任全生仍在带队。他左肩流血,走路一瘸一拐,但手里的罗盘始终高举。
王皓一边扶着他,一边回头喊:“快!还有十丈不到就到出口缓坡了!”
雷淞然咬牙提速。史策拉了李治良一把。蒋龙冲在最前,替大家探路。
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丝坡度上升的轮廓。那是通往外部裂隙的出口斜道,只要上去,就能脱离主墓结构。
可就在这时,脚下猛然一震。
整条地面像波浪一样起伏了一下。所有人都站不稳,东倒西歪。
任全生直接摔倒,罗盘脱手飞出,在地上滚了两圈,停在墙边。
王皓立刻去捡,刚抓到手柄,头顶就传来一声撕裂般的巨响。
他抬头。
一块比人还大的岩石正从上方坠下,直冲队伍正中央砸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