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!”
雷天的嘶吼在赛场中回荡,黑气因他的心绪翻涌而剧烈扭曲,那些被唤醒的意识碎片像无数根细针,扎得他道心阵阵刺痛。他眼前闪过祖父雷暴的脸,那张总是带着冷笑的脸一遍遍重复:“天儿,记住,只有力量才是真的,亲情、道义,都是弱者的枷锁!”
可下一秒,女修的呜咽、老修士的叹息、少年对父亲的承诺又会涌上来,与祖父的声音撞在一起,搅得他头痛欲裂。
“力量……力量才是一切……”雷天喃喃自语,试图用祖父的话稳住心神,可黑气却越来越稀薄,连带着他的气势都在快速衰退。
凌越站在不远处,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,忽然上前一步,声如洪钟:“力量若以掠夺为生,与源煞何异?”
这句话像一道惊雷,劈开了雷天混乱的思绪。他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茫然——源煞,那是灵界人人得而诛之的邪物,以吞噬生灵本源为生,而他修炼的噬灵术……
“不……不一样!”雷天嘶吼着反驳,“我是为了变强,为了守护雷家!源煞是为了毁灭!”
“是吗?”凌越的声音带着穿透力,“被你吞噬的修士,他们的家人难道就不盼着他们回去?被你吸干源力的村落,难道就该在绝望中消亡?”他指向黑气中那道“净化源煞”的修士残念,“你看看他,同样追求力量,却选择守护;而你,打着守护的幌子,行的却是毁灭之事!”
雷天的手抖得厉害,黑气在他掌心忽明忽暗。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吞噬修士源力时的场景——那个修士跪地求饶,说家里还有三岁的孩子,他却在祖父的注视下,冷漠地吸干了对方的力量。当时只觉得痛快,此刻那修士绝望的眼神却清晰得像在眼前。
“我……”雷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被脑中的声音淹没。一边是祖父“力量至上”的教诲,一边是无数被吞噬者的悲鸣;一边是从小被灌输的“强者逻辑”,一边是凌越那句“与源煞何异”的质问。
黑气中的金色粒子越来越亮,那些意识碎片开始凝聚成模糊的人影,对着雷天无声地摇头。他捂着头蹲在地上,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,一直以来坚不可摧的信念,正在一点点崩塌。
高台上,雷暴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,他猛地一拍扶手,灵力化作暗线射向雷天——他要强行稳住孙子的道心!
可暗线刚靠近赛场,就被墨渊的灵力拦下。“雷暴,这是小辈的较量,你插手算什么?”墨渊的声音带着冷意,“还是说,你怕了?怕他看清噬灵术的真面目?”
雷暴怒视着他,却终究没再动手。赛场内,雷天的黑气已经退到了他周身三尺之内,那些被吞噬的意识在金色粒子的包裹下,渐渐显露出平和的气息,不再哀嚎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像在等待一个答案。
雷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,那双手曾沾满了掠夺来的源力,此刻却在微微颤抖。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:“天儿,别学你祖父,做个心狠的人……”当时他只觉得母亲软弱,此刻却觉得那句话像烙铁,烫在心上。
凌越看着他眼中的挣扎,没有再逼问,只是静静地站着。他知道,真正的动摇,从来不是靠外力逼迫,而是内心的觉醒。
赛场内一片寂静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雷天身上,连风都仿佛停了。雷天的嘶吼渐渐变成压抑的呜咽,黑气在他周身忽明忽暗,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。
“力量……到底是什么?”他终于低声问出这句话,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。
凌越没有回答,只是抬手,金色粒子在空中凝成一行字:“守护而非掠夺,方能长久。”
雷天看着那行字,眼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——那是他从未有过的,对“力量”二字的重新审视。黑气,在这一刻,彻底失去了光泽。